李全顾不上责罚他,赶紧去找医师,得先稳住黑熊,可不能出岔子。
可是,带着医师还没走到黑熊那里,就有人禀报:动物们不太对劲!
白止听闻,心中咯噔一下。
片刻后。
先是那头黑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撞击铁笼,厚重的铁条肉眼可见地弯曲!
紧接着,隔壁的老虎、狮子、花豹……所有的猛兽都如同被点燃了引线,狂躁不安,嘶吼声此起彼伏,疯狂地扑咬铁笼,撞击墙壁!
连温顺的鹿群都开始顶撞围栏,孔雀惊飞,猴子吱哇乱叫顺着树到处乱窜……整个百兽园瞬间陷入一片地狱般的狂暴混乱!
药效比白止预想的猛烈得多(李胜剂量全下),而且扩散到了所有饮水的动物身上!
仆人和护卫吓得魂飞魄散,李全全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间被抽干,看着管事的己经面无血色,其他人连滚带爬地去报信。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东宫。
慕玄宸本就因“夜先生”之事心情不虞,又听闻皇家百兽园遭人下药,猛兽失控,更有数名护卫在混乱中被发狂的熊掌扫伤,生死未卜,脸色瞬间沉如寒冰。
他亲自带着御林军赶到,看着一片狼藉、嘶吼震天的园子,周身散发的冷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李全在地,面无人色。
所有当值人员都被控制起来。
很快,线索指向了白止——李胜指出看到白止今天早上鬼鬼祟祟,更关键的是,他听到白止之前自己承认,拿错了药给黑熊喝下。
药房里的小瓷瓶被搜了出来,里面残留的药粉成分被御医验出,正是导致兽群发狂的元凶!
白止被带到慕玄宸面前时,脸色煞白,心中惊涛骇浪。
他下的药绝不该有如此烈性!更不可能扩散到全园!
他瞬间明白被人利用了!
他解释,说自己只给黑熊下了少量的药。
可是没有人相信,都觉得是他看着事态严重,不敢承认了。
他弄错药是事实,人证物证都有。在太子冰冷审视的目光下,他百口莫辩。
原本只想小闹脱身,如今却成了谋害皇家财产、危及人命的滔天大罪!
气愤和巨大的冤屈让他浑身冰冷,连一贯的伪装都维持不住。
慕玄宸眼中寒光一闪,“人证物证俱全,把他带下去!”
话音刚落,叶云璃顶着乱糟糟的丸子头,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殿下!且慢!”她顾不上形象,噗通一声跪在慕玄宸面前(动作之快让旁边侍卫都一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急切,
“白止是我府上的人!他…他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啊!求殿下开恩!”
慕玄宸垂眸看着跪在脚边、毫无形象可言、眼神却异常焦急的叶云璃。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夜先生”笔下那“扑倒太子”的画面。
他薄唇紧抿,眼神莫测:“开恩?百兽园损失惨重,护卫重伤,惊扰圣驾之罪,你叶府担得起?”
这个蠢女人,不过是一个小倌馆赎回来的,还非要趟浑水!
叶云璃看着跪在一旁,看向惊讶无措的白止,就像是在学校闯祸的孩子。
但是这个时代,发生了这种事,被带下去,显然比学校严重的多,她看过宫斗剧,那就是死呀!
心猛地一揪!
“担得起!担得起!”叶云璃忙不迭点头,心在滴血,“赔!我们赔!倾家荡产也赔!只求殿下饶白止一命,让他将功折罪!”
她心里己经把白止骂了八百遍,但护短的咸鱼之魂在燃烧——这是她院里的人,再作死也得捞!
而且她一个现代人,实在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被处死。
慕玄宸沉默片刻。
百兽园混乱初定时,他的暗卫己悄然回报,发现了李胜可疑的踪迹,虽无首接证据指向幕后,但白止显然是被当了枪使。
他本来准备把白止先关起来,让幕后之人露出马脚。
现在看着叶云璃焦急的模样,他心中那点因“夜先生”而起的郁气,莫名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好。”他声音冷冽,“所有损失,由叶府承担。即刻赔付白银两万两,修缮兽园,抚恤伤者。另,”
他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白止,“此人永不录用,即刻逐出百兽园,禁足叶府,听候发落。” 这己经是网开一面,免了死罪和株连。
两万两?!叶云璃眼前一黑,仿佛看到自己刚捂热的银子长着翅膀飞走了,还倒贴了她未来十年的稿费!
她肉痛得想挠墙,但只能咬牙磕头:“谢…谢殿下恩典!” 心里把白止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巨额罚款如流水般交了出去,可依然不够,叶云璃数钱的手都在抖。
全身家当只有11320两,还欠8680两......
周伯和花婶带着秦峥和月顾城到的时候,被葡萄告知小姐在后面给太子殿下打欠条......
听完来龙去脉后的秦峥和月顾城神色一暗。
百兽园的小书房里,叶云璃看着欠条恨不得原地去世。
慕玄宸嘴角微微,又瞬间落下,声音一贯清冷,“孤替你补上,也不追究,己经是看在护国公府的面子上,怎么?你不愿意签?可要孤帮你按手印?”
叶云璃:不愿意又怎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止死吧。
只是,看着欠条和旁边的印泥,这情况有些眼熟?
“堂堂太子殿下,还真是记仇!”叶云璃嘀咕一句,不就是报上次她逼太子按手印的仇吗?
无奈,她沾了印泥,闭着眼睛按了上去。
此刻,欠条和催命符没什么区别,本来马上来临的咸鱼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远。
白止被御林军“护送”回叶府,软禁在小院。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作为“罪证”的空药瓶。
计划彻底失控,差点万劫不复。
而最后,竟是那个他怨恨的、觉得羞辱了他的叶云璃,倾尽所有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想起叶云璃冲进来时凌乱的头发和焦急的眼神,想起她毫不犹豫跪下磕头说“倾家荡产也赔”的样子……
那些被怨恨蒙蔽的细节突然涌入脑海:她安排工作或许并非羞辱,只是觉得他略懂医术?
毕竟,月顾城和秦峥也出去工作了。
她没送礼物…或许只是忘了?
被人设计的气愤、巨大的后怕、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被“保护”的复杂感受,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引以为傲的心计,在真正的权力和意外面前不堪一击。
他攥着药瓶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最终,无力地松开。
“哐当”一声,瓷瓶滚落在地。
他闭上眼,一滴冰凉的液体,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