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甘之如饴
今年的秋，来得比往年更早些。
亓南走在街上，看天色有些晚了，心里不免对时逾白的印象又差了三分，他今日是要去碧落宫的。
碧落洲安居于九洲北境，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季更迭，景色交错间，不变的只有那寸寸入骨三分的风雅。
亓南到碧落宫的时候，南汐刚刚结束修行，便听闻亓南来访，她也不禁生出三分诧异。
“你找我何事？”南汐看着眼前俊俏的少年，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少年笑的柔软“尊神，我为殿下而来。”
听闻此言，南汐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自当初在芙儿那方小院见到这个少年后，兜兜转转八百余年，这少年陪着芙儿踏遍了这方天地，即便知道芙儿一心一意的只为找到时逾白，他待芙儿却是始终如一的好。
少年这般赤诚的心意，便是铁石心肠，也要融上三分，更何况芙儿本就温软善良。
她轻轻挑眉“哦？”语气中却是一片温和“为芙儿而来？那你无妨说说，所为何事？”
少年却是神色认真起来“尊神这些年甚少离开碧落宫，是不愿还是不能？”
南汐轻笑一声“你这是在试探我的实力？”目光却带上些许冷意“还是说，你想挑战我？”
少年却笑了起来“尊神这碧落宫，是聚气养神的阵法吧。”
南汐心头微微一惊，没想到他竟然看出几分，脸上确是一片淡然之色“你倒是有些见识，碧落宫以山石花木为阵，确实有聚气养神的功效。”
少年看了看四周繁茂的花木“碧落宫中的花木，倒是与长青洲十分相似。”
南汐倒了一杯茶送到少年面前，又给自已倒了一杯“长青洲啊……”神色中满满都是怀念“这些花木，是这些年我陆续从长青洲移植过来的。”
少年举起茶杯，似乎随口问了一句“尊神，当年宴晚神君真的陨落在神魔战场了吗？”
闻言，南汐沉默了片刻“是啊”声音略微低沉，周身气息也变得有些落寞“我赶到的时候，他便已经……”
少年却笑的一片坦然“我还以为尊神这一身修为受损严重，是因为在以神力蕴养神君之躯。”
南汐语气略带调侃“以神力蕴养……亏你想得出来。”
少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然的看着南汐“若非如此，殿下在尊神膝前长大，尊神怎会发现不了她修习禁术三千余年了呢？”
南汐瞳孔一缩，身上灵力激荡，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你说什么？”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凌厉地看着亓南“芙儿她……修习禁术？”
少年笑的温和却冰冷“尊神，三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南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惊，缓缓开口“你既然来问，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不少吧。”握着杯子的手，却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亓南看向不远处那棵红枫，红叶如火，夕阳描金，微风拂过时，便像一团柔软的火焰在灼灼燃烧。
他突然就不想再和南汐绕弯子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看了看手指还有些微微颤抖的南汐，他说“汐姐姐，我可以随殿下这样叫你吗？”
南汐虽有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
亓南拿过茶壶，又给自已倒了一杯“其实，时逾白当年不是不辞而别，他只是被殿下抓住关起来了。”
南汐眉头微皱，有些疑惑“芙儿？她为什么这么做？”
似乎想起了什么，亓南笑得一片柔软“他有堕魔之兆，殿下不愿这世间再多一位堕神。”
南汐垂眸思忖片刻，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但还是选择相信眼前这个人“芙儿她……”叹了口气，她抬头看向亓南“那这些年，她一直在找的，究竟是什么？”
亓南眸光也变得一片温柔“汐姐姐觉得如今的四海九洲如何？”
南汐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道“如今的四海九洲，风气清正，盛世太平。”
亓南突然笑起来“这便是殿下寻找的东西。”
南汐心中一震，转头看向亓南，眼中满是惊讶“你这话……”声音有些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是什么意思？”
亓南却不愿再回答，那人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她都缄默不言，他又怎么愿意同他人分享她的秘密。
想到那人，唇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他缓缓说道“时逾白一事，我已处理妥当了。”
南汐沉默片刻，语气有些复杂“多谢。他……可还好？”
亓南有些诧异的看向南汐“他为何会不好？莫非汐姐姐以为我杀了他？”
南汐自知失言，微微颔首表示歉意“是我想岔了，抱歉。”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只是，他毕竟是星辰海少主，芙儿将他关了这么久，就这么放了……”
亓南笑起来“我答应他两个条件，同他换了一笔勾销。”
南汐心中暗叹一声，修士的承诺，若是不践行，只怕日后修行都要受损，没想到这个少年为了芙儿，竟是愿意做到这一步，“亓南，你答应了他什么……”
亓南看向南汐，神色一片认真“汐姐姐。亓南心悦殿下。”
南汐心下了然，难怪他会为芙卿做到如此地步“那你……”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可曾想过，芙儿她未必会接受你的心意？”
“那又如何？我心悦殿下，又怎么舍得她为难？”少年眼神一片柔软。
南汐心中轻叹一声，这少年对芙卿的心意倒是真挚“你……可有想过，芙儿她心中或许已有了他人？”
少年笑起来“汐姐姐是说时逾白吗？”
没想到亓南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南汐微微一怔“你……”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都知道了？”
亓南笑的明媚，微微上挑的眼角更多了几分娇俏“汐姐姐方才是想问我为何要与时逾白交易吗？”
南汐轻轻点头“时逾白于你而言，不是情敌吗？”
亓南看向枫树，眸光温软“我曾听闻一句话，男人可以不择手段，却不能下作。”
“亓南心悦殿下，又怎么舍得殿下从云端跌落，染上尘埃？又怎么舍得看着殿下一步一步将自已逼入绝境？”
他目光灼灼“若亓南当真无动于衷，袖手旁观，这般行径便叫下作！待我践诺后，殿下与时逾白之间便再无半分亏欠。这些事殿下无需知晓，亓南甘之如饴。”他笑起来“就算他日殿下因此事心生愧疚，那也与时逾白无半点瓜葛。”
闻言，南汐也有些动容“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少年姿容卓绝，微微屈身行了一个古礼“亓南今日前来，一是为了当年真相，二则归墟换防后，亓南欲携殿下同历人间。”
沉默片刻，南汐缓缓道“当年我与宴晚在神魔战场上，遭受奸人所害，不慎踏入陷阱，就此伤了本源。后来魔神来袭，我与宴晚一同应战，援军久久不至，我二人勉力支撑，直至被魔神重伤，魔气侵入神魂……”
南汐眸光中满满蓄起一片水光“我二人相约，便是自爆陨落，也绝不堕魔，不叫这方天地再受天魔之祸。直到两万余年前，我自九幽醒来，才知晓在我与宴晚身陨后，有人究竟为我们付出了多少……”
亓南有些不明所以，却一时无从开口。
南汐看向亓南，沉默片刻，从墟鼎内取出一面金银交织的镜子递过去“于我而言，芙儿是失而复得的举世明珠。我知你来历定然是非同凡响，但如今我已捉襟见肘，只能将她托付于你。”
亓南犹豫片刻，接过镜子“亓南定不负汐姐姐这番托付。”
南汐轻轻笑起来，指了指镜子“至于那些你想知道的真相，帝枷都会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