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菌脑迷城
失重的眩晕感持续了整整十秒。我睁开眼时，半截车厢斜插在月台的广告牌里，荧光绿的菌丝像血管般在碎裂的玻璃上搏动。鼻腔里残留的甜腥味提醒我孢子仍在生效——视野边缘漂浮着彩色光斑，这让我想起七岁那年误食毒蘑菇的经历。
【检测到神经寄生】
【剩余净化时间：02:59:59】
系统光幕的警告在菌丝缠绕下忽明忽暗。我挣扎着从座椅残骸里爬出，发现右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好在兽化后的痛觉迟钝得可怕。当手掌按在伤口准备强行复位时，皮肤下突然钻出细密的菌丝，将骨骼重新包裹成型。
"这是...愈合？"我盯着掌心蠕动的白色菌丝，它们正缓缓缩回毛孔。背包里的三枚兽核异常安静，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月台广播突然滋滋作响："欢迎来到...老城区...接种站..."
泛黄的瓷砖地面开始渗出黏液，我扶着菌膜覆盖的立柱起身，夜视瞳孔自动调节到最强模式。五十米外的安检口上方，悬挂着用人体残肢拼成的指示牌：疫苗接种请上二楼。
指路箭头是半截小臂骨，指甲上还残留着粉色美甲。这让我想起孤儿院里总爱涂指甲油的陈护士，她总把镇静剂说成"草莓汁"。
穿过检票闸机时，感应器突然亮起红光。那些被菌丝包裹的自动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噩梦般的景象——候车大厅里矗立着上百具琥珀色的人形菌柱，每具菌柱内部都封存着完整的人类神经网，像标本馆里精心陈列的蝴蝶翅膀。
"47号实验体。"菌丝突然在地面汇聚成文字，"请前往接种室。"
我握紧匕首后退，后背却撞上柔软的菌墙。整座车站的蛛丝网络正在收缩，将退路封死。那些琥珀菌柱突然集体转向，内嵌的神经网发出幽蓝微光，在墙面投射出相同的指示箭头。
踏上自动扶梯的瞬间，台阶突然活化。菌丝缠绕住脚踝，将我匀速送往二楼。扶梯两侧的广告屏亮起，播放着扭曲的影像：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给儿童注射紫色液体，那些孩子在镜头外发出高频尖叫。
"基因疫苗计划..."画面中的杨博士正在演讲，"将赋予人类进化新方向..."
我认出了背景里的实验室——正是系统影像中父亲出现过的设施。当视频播放到某个接种者皮肤爆开鳞片时，扶梯正好抵达二层。腥臭的暖风扑面而来，混杂着福尔马林与腐烂水果的气味。
接种室的门牌用肠线缝在皮质门帘上。掀开帘幕的刹那，无数悬吊的神经束垂落下来，末端连接着浸泡在培养液中的大脑。这些大脑表面覆盖着菌斑，却还在微微颤动。
"七年三个月零九天。"中央培养槽里的巨型脑组织突然发出合成音，"你迟到了，47号。"
菌丝在地面拼出全息键盘，显示屏亮起我的基因图谱。当看到"兽族基因占比31%"时，培养液中的大脑皮层剧烈波动起来。
"错误！错误！"所有悬吊的大脑同时尖叫，神经束如鞭子般抽来，"清除污染源！"
我翻滚到接种台后方，撞翻的器械盘里滚出几支紫色疫苗。玻璃破碎的声响刺激了那些大脑，它们操控着手术器械暴雨般射来。兽毒匕首斩断三把飞旋的手术刀，却被骨锯切入肩胛。
"你们...才是污染源！"我拔出骨锯反手掷出，钉穿某个正在蓄能的大脑。腥黄的脑脊液喷溅在疫苗瓶上，竟将紫色液体催化成沸腾的黑雾。
吸入雾气的瞬间，眼前闪过记忆碎片：穿白大褂的父亲将针管刺入幼小的我的脊椎，母亲在观察窗外哭泣，她的瞳孔是耀眼的紫罗兰色。
【检测到记忆同步】
【兽族基因激活至40%】
右眼的虹膜突然燃烧般剧痛，视野分裂成双重模式——人类视角的菌丝迷宫与兽族视角的能量脉络重叠。那些疯狂的大脑在能量视角下暴露出核心：连接着菌丝主干的神经节点。
我扯下接种台的金属腿当标枪，循着能量脉络掷向天花板。伴随着脑组织炸裂的闷响，整座接种室的菌丝网络突然痉挛。趁此机会，我撞开通风管道钻了进去。
菌丝在管道内壁蠕动追赶，像无数条饥渴的舌头。新觉醒的兽族视觉指引着方向，我朝着能量流动最稀薄处爬行。当看到出口亮光时，管道突然倾斜，将我抛进某个圆形空间。
这里像是地铁调度中枢，环形墙壁嵌满监视屏。屏幕里播放着不同区域的实时画面：月台的菌柱正在融化，自动扶梯变成血肉组成的传送带，而我在某个镜头里看到自己正被菌丝吞噬——那是十分钟前的影像。
"认知滤网己失效。"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正在重新编译现实..."
所有屏幕突然雪花闪动，当画面恢复时，我看到了真相：所谓的老城区站根本不存在，这里是基因疫苗实验室的地下枢纽。那些菌柱里封存的全是失败的实验体，而追击我的大脑，正是杨博士团队的意识备份。
"认知污染清除进度87%..."警报声响起时，我找到了主控台的安全出口。但密码锁的按键上长满菌菇，每次触碰都会释放致幻孢子。
【建议：使用机械兽核干扰】
我掏出"哥哥"的暗红兽核按在识别器上，金属表面立刻爬满血丝状纹路。当兽核与主控系统产生共鸣时，整面监视墙突然爆裂，窜出上百条神经电缆。
"别走..."杨博士的脸在电缆间浮现，"你的基因...能拯救..."
我迎着电缆冲去，兽毒匕首划开菌丝屏障。在跃入通风井的瞬间，身后传来实验室自毁的轰鸣。下坠过程中，我看到菌丝网络在火焰中蜷缩成父亲的脸，他说着与影像中相同的话：
"去老城区的..."
坠落终止于污水池。腥臭的液体灌入鼻腔，却让我异常清醒。系统光幕在浑浊的水中闪烁：
【主线任务更新】
【前往黎明大厦】
【解锁记忆碎片（2/4）】
【兽化程度41%：虹膜异变完成】
当我浮出水面时，防空洞的应急出口近在咫尺。阳光从缝隙露进来，在地面投射出"老城区"的路牌光影。而我的左眼，此刻正倒映着完全不同的场景——那座本该是废墟的黎明大厦，在我的兽族视觉中正散发着诡异的脉冲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