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手机阅读
手机扫码阅读
使用手机扫码阅读

第89章 毒酒邀君

执掌风 抱竹笋的熊猫 9800 字 2025-04-23

铜镜碎片的微光在廊柱间明明灭灭,落子霖握紧缠着银丝的酒瓶穿过回廊。

雨水渗进袖口时她才惊觉,自己后背的夜行衣己经湿透成更深的墨色。

"王爷在试新到的云山雾针。"

两个端着药罐的侍女从垂花门转出来,青瓷盏里的药汁泛着熟悉的苦杏味。

落子霖贴着朱漆廊柱屏息,腕间蛛网纹突突跳动的节奏竟与更夫敲梆声重合——三长两短,是角楼第七道机括开启的暗号。

柳鸿鹄改装排水渠的时间比她预计的快了半刻钟。

"林师兄说过,梅园弟子要学会用毒纹计时。"她低头咬开酒瓶封口的蜡丸,紫雾腾起的刹那抬脚踹翻转角处的青铜仙鹤灯。

灯油泼在青石板上燃起三尺高的火墙,惊叫声中混着机关鸢破空的铮鸣。

夜澜风的剑鞘从二楼飞掷而下,精准打落射向落子霖后心的三支袖箭。

"说好三刻钟。"他倒挂在檐角,被雨水浸湿的额发贴在泛青的下颌,"机关鸢最多拖住十二守卫。"

"所以需要王爷亲自下令停战。"落子霖旋身躲进月洞门,翻飞的衣角扫过门边那丛沾着雨水的夕颜花。

紫色毒雾顺着花瓣脉络沁入露珠,在石板路上凝成指向东南角的细线。

安子俊的咳嗽声隔着雕花木门传来,带着胸腔里积水的闷响。

落子霖用指甲划破食指,将血珠抹在酒瓶雕着饕餮纹的瓶口:"去年立冬,王爷咳血浸透了三块帕子。"她推门的动作像掀开棋盒般从容,八宝阁上错金博山炉腾起的青烟恰好遮住她袖中滑落的银针。

"七星海棠换百年山参,这买卖不亏。"

紫檀榻上的人裹着白狐裘抬头,药碗边缘还沾着半片没化开的冰片。

安子俊指尖敲了敲案几上摊开的《梦溪笔谈》,泛黄的纸页间夹着角楼排水图:"梅启贤教你用蛛纹毒倒逼经脉?"

"师傅更擅长教人认输。"落子霖晃了晃酒瓶,瓶中毒液撞击声竟似编钟清鸣,"比如现在——您喝这杯,我接您一剑。"

窗外雷声碾过屋顶的琉璃瓦,柳鸿鹄改装的水渠开始发出汩汩声响。

夜澜风贴着西墙根疾行,剑锋削落的竹叶混着雨水坠入暗渠,在东南角汇成泛着紫光的漩涡。

安子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丝染红衣襟银线绣的云纹。

他伸手去抓案几上的青玉镇纸时,落子霖抢先一步将毒酒泼在镇纸表面的篆刻上。

"蚀骨香遇血则燃。"她指尖沾着酒液在桌面画了半朵梅花,"王爷此刻肺经淤塞,这杯酒下去......"

话未说完,安子俊的袖中剑己刺到她喉前三寸。

剑风扫落博山炉顶的鎏金盖,香灰扑在落子霖锁骨蛛网纹上竟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梅园杀手不该话多。"剑尖抵着她咽喉缓缓下移,最终停在心口位置,"你师傅没教过?"

"教过更重要的。"落子霖突然握住剑刃往前送,锋刃割破掌心的血混着毒纹黑血滴在剑身,"执棋者要以身为饵时,得先确定饵料够香。"

角楼方向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柳鸿鹄改道的暗渠开始疯狂抽吸庭中积水。

夜澜风踢开窗棂跃进来时,正看见安子俊的剑锋在落子霖颈侧凝住——她手中酒瓶不知何时换成了青瓷药碗,碗底沉淀的冰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紫。

"三刻钟到了。"夜澜风的剑横在两人之间,目光扫过落子霖浸透血色的衣领,"排水渠改道完成。"

落子霖退后两步靠在多宝阁上,指尖轻轻一弹,沾着毒血的银针钉入《梦溪笔谈》的书脊。

泛黄纸页间突然显出血色脉络,竟是角楼密道的全息舆图。

"现在该王爷履约了。"她抹了把颈侧血痕,染红的指尖按在安子俊剧烈起伏的胸口,"接您一剑换苏逸尘饮下这杯......"

雷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夜澜风收剑入鞘时故意将剑穗甩到她腕间。

孔雀蓝丝绦缠住蛛网毒纹的刹那,窗外划过三短一长的梆子声——这是柳鸿鹄给出的最后通牒。

雷声在屋脊上翻滚出连绵的嗡鸣,夜澜风剑穗上的孔雀蓝丝绦突然绷首。

落子霖腕间的蛛网纹渗出血珠,顺着丝绦滑到他剑柄镶嵌的蓝宝石上,在雨声中发出细微的"嗒"声。

"十二守卫正在重启机关鸢。"柳鸿鹄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带着排水渠特有的回响。

他半个身子还悬在屋檐外,手指勾着改装过的铜制水漏,"最多半盏茶时间。"

安子俊的剑尖突然颤动起来。

落子霖看见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正沿着某种规律跳动——那是梅园独门点穴手法造成的血脉逆行,师傅教过她如何在三息内解开这种桎梏。

"王爷若再运功,蚀骨香就要烧到檀中穴了。"她伸出染血的食指,轻轻拨开抵在心口的剑锋。

药碗里的冰片己经完全化作紫色,在青瓷边缘凝成梅花的五个瓣尖。

夜澜风突然抓住她手腕。

他常年握剑的虎口有层薄茧,此刻正压在蛛网毒纹最密集的位置:"你答应过不用梅园禁术。"

"这是改良过的蛛纹。"落子霖挣开时故意让指甲划过他掌心,"还记得去年中秋你中的千机毒吗?

当时你说......"

"说再信你一次就剁手。"夜澜风冷笑一声,剑鞘重重磕在多宝阁的紫檀木框上。

阁中陈列的青铜错金兽尊突然齐齐转向东南,兽口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白烟——这是角楼密道开启的征兆。

柳鸿鹄翻窗进来时带进一蓬雨水。

他玄色劲装的下摆沾着奇怪的黏液,在烛光下泛着孔雀绿的荧光。

当他的目光落在落子霖颈侧伤口时,腰间悬挂的鎏金司南突然发出蜂鸣。

"赵守卫带着淬毒连弩往这边来了。"他说话时始终盯着安子俊微微抽搐的右手,"子时三刻的换防口令是'流萤'。"

落子霖感觉掌心伤口突然灼痛起来。

她低头看见血珠在桌面绘制的半朵梅花正在缓慢闭合,这是梅园特有的血契即将生效的征兆。

窗外的梆子声变得急促,三短一长的节奏开始重复第二遍。

"带他走。"她突然将酒瓶塞进柳鸿鹄怀里,瓶身缠绕的银丝瞬间割破他袖口的皮革,"东南角第三块活砖下埋着你要的东西。"

夜澜风抓住她肩膀的手指骤然收紧。

落子霖闻到他衣襟上熟悉的沉水香混着新鲜的血腥味,突然想起三个月前他们在渭水河畔分别时,这人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披风系带。

"这次再骗我......"

"就永远不给你做桂花酿了。"落子霖笑着截断他的话,指尖悄悄勾住他腰间暗袋的铜扣。

那里藏着能解开蛛网毒纹的玉髓粉,是她昨夜偷偷塞进去的。

柳鸿鹄突然折返回来。

他掌心贴着鎏金司南按在落子霖后背,司南表面的二十八宿刻痕正好压住她脊梁第三节凸起:"你肺经有淤伤,别用闭气诀。"

"知道啦。"落子霖偏头躲开他呼出的热气,发间那支断过三次的乌木簪突然滑落半寸。

簪头雕刻的雨燕翅膀擦过柳鸿鹄颈侧,在他皮肤上划出极浅的红痕。

安子俊的咳嗽声突然加剧。

他抓着《梦溪笔谈》的手指关节发白,书页间渗出的血色脉络己经延伸到八仙桌边缘。

夜澜风趁机甩出剑鞘打灭墙角的两盏宫灯,黑暗降临的刹那,柳鸿鹄的鎏金司南在雨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簪子。"落子霖在黑暗中小声说。

她感觉到柳鸿鹄的手指擦过耳垂,带着常年改装机关磨出的薄茧,"等出了王府,你再帮我......"

雷声吞没了后半句话。

柳鸿鹄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突然将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掌心。

落子霖摸出是那支断簪重新接合处的金丝箍,边缘还带着他体温熨烫过的暖意。

夜澜风的剑风扫开雨幕时,落子霖听见安子俊撕开裂帛般的声音:"让他们走。"这个始终裹着白狐裘的男人终于站起身,药碗在他脚边碎成青瓷的残月,"你留下陪我下完这局棋。"

柳鸿鹄翻上屋檐的动作顿了顿。

他玄色衣摆扫落的雨水溅在落子霖眼睫上,让她想起去年初雪那日,这人站在梅园老槐树下给她簪发时,肩头落满的细雪也是这样突然化成水珠。

东南角的机括声忽然变得尖锐,夜澜风剑柄的蓝宝石在雨中划出断续的光弧。

柳鸿鹄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月洞门,鎏金司南的磁针正指向西侧最高的望楼——那里藏着赵守卫的淬毒连弩,也是密道出口必经的险关。

落子霖摸出袖中温热的酒瓶,瓶身缠绕的银丝何时何时绞成了同心结的纹样。

她听着逐渐远去的瓦片响响,想起师傅说过的话:棋局最险的招,往往藏在看似弃子的落处。

夜澜风足尖点在飞檐走兽的吻部,剑锋割断第三根机关鸢的牵引绳。

淬毒的青铜齿轮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入望楼木柱时腾起青紫色的毒烟。

"东南角第三块活砖。"柳鸿鹄的声音混在齿轮咬合的噪音里,他正用鎏金司南校准暗渠改道的角度。

改装过的排水管在他手背映出孔雀绿的光斑,那是赵守卫特制毒液的标记。

落子霖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闻到了熟悉的冰片混着血锈的味道。

安子俊正在擦拭那方沾满药渍的青玉镇纸,案几上的《梦溪笔谈》摊开在记载水运仪象台的篇章。

"苏逸尘的命值得你赌上梅园禁令?"他头也不抬,银线绣的云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落子霖将酒瓶放在镇纸压着的图纸上,瓶底与青铜错金兽尊的纹路严丝合缝。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她知道那是夜澜风踩中了赵守卫布置的琉璃陷阱。

"三年前惊蛰,王爷用半部《天工开物》换我师傅出山。"她指尖划过酒瓶的饕餮纹,银丝在烛光下勒出细密的血痕,"如今这杯酒,算是梅园还的人情。"

安子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敲击案几的节奏与远处机括声重合。

落子霖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皮肤浮现蛛网状青斑——改良后的蛛毒比她预计的早发作半刻钟。

柳鸿鹄的鎏金司南在东南角发出蜂鸣。

他扯开活砖时带出潮湿的苔藓,改装工具包里的铜制齿轮滚入暗渠,在毒液浸泡过的水面上浮起细密的气泡。

"赵守卫换了淬毒配方。"夜澜风挥剑斩断最后三根弩机牵引绳,剑锋擦过玄铁机关时迸溅的火星照亮他紧绷的下颌。

改装水渠的铜管开始汩汩作响,将毒液引向废弃的枯井。

落子霖斟酒的手很稳。

琥珀色酒液注入青玉杯时,安子俊突然按住她手腕:"梅启贤没教过你,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窗外的打斗声突然逼近。

夜澜风的剑鞘撞碎雕花窗棂,带着硝石气味的碎片溅落在酒瓶周围。

柳鸿鹄改装的水漏开始倒计时,铜壶滴漏声与落子霖腕间蛛毒发作的脉动逐渐同步。

"师傅教过,毒纹入心经时..."她突然翻转手腕,酒液泼在安子俊手背的青斑上,"该用七步断肠散以毒攻毒。"

暗渠改道的轰鸣声吞没了安子俊的闷哼。

柳鸿鹄甩出玄铁锁链缠住赵守卫的连弩机关,鎏金司南的磁针在剧烈震颤中指向枯井方位。

夜澜风趁机将改装过的硫磺弹掷向望楼,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三个重启机关鸢的守卫。

"半盏茶。"柳鸿鹄抹了把脸上的毒液,孔雀绿的光斑正在他颈侧蔓延。

他咬开改装工具包的暗层,取出浸泡过解药的铜制齿轮卡进暗渠转轴。

落子霖听见自己心跳声压过了雨声。

她看着安子俊手背青斑逐渐褪去,突然伸手扯开他衣襟——檀中穴附近的皮肤果然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蚀骨香遇血则燃。"她将酒杯推过案几上蜿蜒的血色脉络,"王爷现在有两个选择。"

夜澜风的剑风扫落最后一支毒箭时,改装水渠终于发出完成的轰鸣。

柳鸿鹄的玄铁锁链绞住赵守卫的脚踝,将人拖进暗渠改道的漩涡。

淬毒连弩卡在转轴的瞬间,枯井方向腾起带着硫磺味的白烟。

安子俊突然轻笑出声。

他染血的指尖抚过酒杯边缘,在青玉表面留下蜿蜒的血痕:"梅园弟子求人,都是用毒酒当聘礼?"

落子霖按住随心跳震颤的乌木簪。

簪头的雨燕翅膀擦过她耳际,带着柳鸿鹄改装时残留的铜锈味:"是赔礼——替三年前那局残棋。"

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啼叫,那是夜澜风给出的撤离信号。

落子霖摸到袖中温热的玉髓粉,那是今晨她偷偷掺进解药时预留的后手。

安子俊突然举杯对着烛火端详。

琥珀色酒液里浮沉着细小的金箔,那是苏逸尘特制的解毒药引。

他的袖剑在案几上投下森冷的影,剑柄云纹与落子霖腕间蛛毒形成的图案竟有七分相似。

雨幕中传来机关鸢彻底停转的闷响,柳鸿鹄改装的水漏发出铜壶滴尽的清鸣。

夜澜风的剑穗扫过窗棂残片,孔雀蓝丝绦在雨水中浸透成墨色。

安子俊的袖剑突然抵住落子霖咽喉,剑身映出她锁骨处跳动的蛛网毒纹:"梅园杀手接剑前,是不是该行拜师礼?"

青玉杯中的金箔正在缓慢溶解,苏逸尘特制的解毒药引与蚀骨香在杯沿形成微妙平衡。

落子霖听见自己腕间银丝与剑锋摩擦的细响,像极了三个月前渭水河畔折断的那支竹笛。

剑尖顺着她颈侧缓缓下移,最终停在心口蛛毒最密集的位置。

安子俊染血的袖口扫过案几上血色脉络,那些由《梦溪笔谈》书页延展出的纹路突然开始逆向流动。

窗外鹧鸪啼叫变成了急促的三连音。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