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惊逢易容友

霜白的晨雾里飘来一缕沉水香，落子霖捏着铜哨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是柳鸿鹄配药时惯用的熏香，她下意识将染血的绷带往袖口里塞了塞，后槽牙咬住唇角结痂的伤口——这是她每次见到竹逸风送来的桂花糕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在那座破旧不堪的庙宇里，腐朽的门轴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仿佛是这座庙宇在痛苦地呻吟。在这诡异的声响中，两道粗布身影逆着光站在那里，给人一种神秘而又恐怖的感觉。

落子霖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七星纹刺青里，却浑然不觉疼痛。她的目光紧盯着那两个身材魁梧的妇人，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

左边的那个妇人，额角上爬着一条蜈蚣状的胎记，狰狞而又可怖；右边的那个妇人则豁了半颗门牙，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然而，让落子霖感到震惊的是，这两个妇人的虎口处都缠着止血藤——那是夜澜风在药王谷学来的包扎手法！

"小娘子莫怕。"那个豁牙婆子突然瓮声瓮气地开口，她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锅一样，粗粝而刺耳。落子霖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的目光落在对方小拇指捻鬓发的动作上，突然间，她的脊背像被一道电流击中一般，猛地一颤。

这个动作，落子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柳鸿鹄每次捣碎冰魄草前必做的习惯性手势！

胎记妇人突然甩出浸过迷魂散的绸带，落子霖本能地屈膝后仰，后脑勺撞在供桌褪色的帷幔上。

扬起的灰尘里，她瞥见对方耳垂上晃动的银蛇耳坠——昨夜布置陷阱时，夜澜风就是用这枚暗器割断了追兵的弓弦。

"你们..."落子霖的质问被呛进喉管的药粉打断。

豁牙婆子正将青玉髓粉末混着雄黄酒往她领口泼洒，刺鼻气味激得她眼眶发红。

混乱中她抓破了胎记妇人的衣襟，露出半截缠着玄铁锁链的腰腹——那是安子俊亲卫才有的刑具痕迹。

胎记妇人突然伸出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掐住了落子霖的下巴，她的力道之大，让落子霖几乎无法挣脱。

"三个月不见，连师兄都认不得了？" 伴随着这声质问，一道属于夜澜风的清冽声线传入落子霖的耳中，震得她耳膜发麻。

落子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只见她迅速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柳鸿鹄。

在晨光的映照下，柳鸿鹄鼻梁上的烧伤清晰可见，那是替落子霖试毒时被青玉髓灼伤的痕迹，此时正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落子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指尖勾着的半截七星纹绷带上面。她的视线继续移动，扫过两人粗麻布裙下若隐若现的夜行靴。

突然间，她想起了昨夜柳鸿鹄说过的话："易容药膏会留桂花味。" 当时，柳鸿鹄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狡黠的神情。

想到这里，落子霖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染血的绷带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笑声，从她的指间滑落，轻轻地飘落在青砖地上，拼出了半个残缺的七星图案。

夜澜风原本握着玄铁锁链的手，在半空中突然僵住了，而柳鸿鹄手中的银针，也险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而扎破了盛着雄黄酒的葫芦。

两人对视时，晨风恰好掀起破庙梁柱上残存的蛛网，蛛丝粘在落子霖笑得发颤的睫毛上，映着朝阳像坠了碎金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