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的雾气裹着糖霜味漫进"醉棠居",沈韶光将熬化的麦芽糖浆倒入青瓷模具。阿圆蹲在灶台边添柴,忽然指着窗外惊呼:"掌柜的!那西市胡商的马车...怎么停在咱家后巷?"
沈韶光指尖微颤,糖浆在模具里勾勒出残缺的糖人轮廓。昨夜林晏的密信还压在妆匣底层——"神策军今晨将查抄西市胡商,恐牵连汝父旧案"。此刻马车上跳下的黑衣人腰间玉佩,正与父亲临终前攥着的半块玉珏纹路相合。
"把后厨地窖的腌梅坛子封了。"她将糖人模具浸入冰鉴,看着冰晶在糖衣上绽开细纹,"再取三斤陈年艾草,混着新磨的绿豆粉。"
西市牌楼下,沈韶光将糖人递给驼背老者时,袖中暗藏的银针己刺入对方曲池穴。老者浑浊的眼珠突然清明,从褡裢里摸出半卷泛黄的《天工秘要》:"沈家丫头,你爹的糖人机关术..."
话音未落,三支羽箭破空而至。沈韶光旋身将糖人掷向箭矢,麦芽糖遇风化作利刃,钉入黑衣人咽喉。人群惊叫着散开,露出巷尾林晏玄色官服的一角:"沈娘子好手段,这糖人机关可比神策军的弩箭精妙。"
五更天的地窖泛着艾草苦香,沈韶光撬开第三排腌梅坛。坛底暗格里躺着父亲的手札,泛黄的纸页记载着"糖人九要"——正是二十年前震惊朝野的"糖傀之术"。当她触到最底层铁盒时,盒盖突然弹开,半枚青铜虎符滚落掌心。
"果然是沈家余孽。"阴影里转出个戴傩面的黑衣人,手中短刀映着月光,"当年你爹用糖傀机关救走前朝遗孤,今日该还债了。"
卯时的晨钟惊飞檐下麻雀,沈韶光站在望江楼最高处。怀里的《扈厨兵书》突然发烫,糖人模具指向漕船桅杆上的青铜虎符。昨夜林晏的密信里夹着半片糖纸——正是她三日前失踪的糖衣配方。
当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阿昌突然指着码头惊呼:"掌柜的!那批江南新麦的麻袋...渗出糖浆了!"沈韶光俯身细看,麦粒缝隙渗出的琥珀色液体,竟与父亲手札里的"糖髓"描述分毫不差。
子时的灶房火光冲天,沈韶光将糖人模具投入烈焰。跳动的火舌中,二十年未启的密室轰然洞开——父亲身着糖衣傀儡的残骸端坐其中,手中握着的玉珏正与她怀中半块严丝合缝。
"当年你娘亲用糖傀之术假死..."傀儡眼眶里滚出焦黑的麦粒,"如今你身份曝露,神策军定要拿你祭旗!"
平康坊的暗巷回荡着糖块碎裂声,沈韶光攥着半块虎符狂奔。身后追兵的火把将她的影子拉长,与墙头林晏的玄色官服重叠成诡谲图案。转角处忽有冷箭袭来,她翻身滚入糖坊后院,糖浆泼洒处腾起紫色烟雾。
"沈娘子当心!"林晏的披风卷起她跃上房梁。下方黑衣人点燃的火把照亮他半边面容——那道横贯眉骨的旧疤,竟与父亲手札里刺客画像完全吻合。
五更天的太极宫地窖寒气刺骨,沈韶光将两半虎符嵌入祭坛凹槽。机关转动声中,暗格升起青铜匣,匣内羊皮卷记载着惊人秘密:二十年前"糖傀之术"救走的遗孤,正是当今圣上私生子。
当第一缕晨光照在匣内玉玺时,沈韶光突然僵住——玉玺底部的糖渍纹路,竟与她昨日丢失的糖衣配方印章完全一致。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林晏的箭矢穿透窗纸,钉在她手中的玉玺旁。
卯时的更鼓惊飞檐下麻雀,沈韶光站在望江楼残垣处。昨夜焚毁的糖坊废墟里,半截焦黑的糖人模具正渗出糖浆,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西域地图。阿昌惊慌失措跑来:"掌柜的!林大人带着神策军...把咱家地窖围了!"
她着怀中玉玺,糖渍在掌心晕开血色。当第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时,沈韶光突然轻笑——那些被父亲藏在糖衣里的机关图谱,此刻正在她舌底化作致命毒药。
当沈韶光咬破舌尖将毒药渡入喉管时,林晏的剑锋己抵住她咽喉。染血的糖人模具突然迸发金光,映出地窖深处青铜鼎上的铭文——"受命于糖,既寿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