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又见嘴炮
今年气候温暖,粟米能做到一年两熟,后世这个地界都很难做到。很多都是两年三熟的。
说完不安好心,打着上门“走亲戚”旗号,不知道要干什么的花明姈,梅令月忽然想起来,“花家其他人,有线索了吗?是死是活?”
“找到了,都还活着,都在同一家青楼里,花明嫣还成了花魁,据说很受人追捧。花佳和花俊近况如何,暂时不清楚。”
解子明说道。
花家衰败顷颓,能预料到花家人流落街头,衣食无着,但想不到会流落到青楼里。
“还真是一桩奇闻,就凭着花明嫣这个身份,想找她的人应该就不少。”梅令月仔细分析道。
“是这样的。只要她们还活着,只要皇帝的命令还在,她们就是咱们家潜在的威胁。”
谁也料不到,哪天这几个人就会从青楼赎身离开,没别的地方可去,可不就会来她们家吗?
“没错。我家那座老宅虽然老旧了些,但那是父亲留下来的唯一的念想,我不能让那座宅子改姓了花。”
梅令月吃着饺子,表情悠闲淡定,话里的意思却让人后背发凉。
两人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地吃着饭,就把家里家外那点事都给聊清楚了。
吃完饭,聊完天,两人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酸枣门附近,她家那片地的粟米明显比其他的更健壮,时不时就有几个壮硕男子晃来晃去,一天能逮到好几个想偷粟米穗子的小偷。
有的是年幼的孩子,还不懂事,只觉得这粟米更香,想摘一点回去烤着吃,有的是想占小便宜的大爷大妈,从这拿了,不就省得后来再花钱买了吗?
可是她们不知道,这粟米是好几拨人联手看管着,时时刻刻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怎么会让他们得手呢?
多半是刚凑过来要动手,就被发现,被臭骂一顿赶走了。
“见过梅寺丞。”
见梅令月走过去,吴王手下一个壮汉行礼道。
“嗯,没出什么岔子吧?”
“当然没有,兄弟们都盯着呢。”
那壮汉道。
“这就好。”
“梅寺丞,小人斗胆问一句,这片粟米您打算什么时候收割啊?”
梅令月和解子明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再等些日子,等它们的穗子再长的一些。”
“是。”
没说具体时间,但是壮汉也知道,再问就不礼貌了。
这不只是吴王一家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收获,淮王,皇帝,以及皇帝背后的江八食都在盼着呢。
梅令月两人回到康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花花趴在房顶上睡觉,听见脚步声探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算是打招呼。
整个院长静地只能听见脚步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于秋于冬两人约莫也在睡午觉,更别提耳房的孟宁,她们母女俩这个身体情况,怕是没什么心思再折腾。
忽略那些烦心事,还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们不找事,可是事马上就自动找上门了。
两天后,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
花明姈又敲响了康园的门,这次她还带了她的丈夫,和两个正当妙龄,眉目如画的庶女。
“夫人,你怎么又来了?”于秋正在摸鱼打盹儿呢,听见有人敲门就十分不耐烦,过去打开门,一看是花明姈几人,不耐烦就更明显了。
“劳烦你通报一下,我想见一见令月。”
花明姈笑道。
“行,夫人,你安心等一会儿,我立刻去通报。”
于秋转过身去,于冬也跟在他身后,低声道,“看着来者不善啊。”
“花家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哪有一个善茬?”于秋轻声回应。
“这倒是。”
于冬背着手,溜溜达达的,来了这里他才知道什么叫活出个人样,平常只要扫扫院子,给蔬菜瓜果什么的浇浇水,就不用再做其他事。
日常不仅能吃饱,竟然有肉吃,也不用天天被两个主子欺辱责骂,这两个主子更想自己别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这日子不比在皇宫里过得舒服多了?
才过来三天,于冬就要被这里舒适安宁的生活给俘获,就要放弃海予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了。
“主子,花明姈又来了,还带了她丈夫和两个女儿。”于冬隔着窗户和里面的梅令月对话。
梅令月这瞌睡虫彻底被驱散,哄着橙娘在房间里接着画画,她自己出去应付。
正巧,花明媛也在,她过来探望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孟宁,听说花明姈来了,跟着一起看看。
“我这三妹性子最软,但是最倔强,认准了什么事就绝对不放弃。她现在嫁的这个人叫苗高翰,吏部侍郎的嫡幼子,从前燕都城里有名的公子,风流倜傥,有不少女人自荐枕席。”
“三妹偶然一次见到苗高翰,就被迷的神魂颠倒,魂不守舍的,天天去父亲和我面前哭,那时候的我还是摄政王妃。就这样,把我们哭的心软了,她就嫁到了苗家。”
“可惜这苗高翰不堪大用,空有一副皮囊,实则是个草包,靠着苗侍郎和我们花家的扶持捐了个官,自己恃才傲物,出言不逊,得罪了人把官给搞没了,对,他得罪的就是淮王殿下。”
“本来依着苗家和花家的势力,他俩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谁让花家如今倒了呢?苗侍郎也离世了,苗家现在当家的是苗高翰庶出的兄长,他们日子就很不好过。”
花明媛一点一点地,把当初那摊子事全都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一切倒是说得通了。”
梅令月点了点头,没想到花明媛表面上花天酒地,实际上各种事,各种人情世故都没瞒过她的眼睛。
两人来到前院正堂,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最前面,锦衣华服,挺着胸膛,哪怕年纪大了,也能看出来十几二十岁意气风发,正当年少时的模样。
苗高翰身后,花明姈满脸堆笑,笑容略显苦涩,两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瑟瑟缩缩像两只鹌鹑一样,缩在一起。
似乎只有紧紧靠着彼此,才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见到梅令月神情严肃,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眼神更加惊恐无助,又不敢出一点声响。
“苗夫人,有什么事吗?”
梅令月坐下来,于冬端上来几杯茶,那两个孩子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大外甥女,我听闻你家那位别说妾室,连通房丫头都没一个,这可不行,外人议论起来会说你善妒的,你名声不就全毁了吗?”苗高翰越过花明姈高声说道。
这声音吵的梅令月脑袋疼,更不想听他说了点什么。
花明媛一副“我看你们怎么演”的表情,坐在梅令月这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们。
“我们本来只是个庄户人家,什么三妻四妾,通房丫头,那都是高门大户才有的。我们可不敢想。”梅令月十分无奈,还是要和他周旋。
苗高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外甥女。我作为你的长辈,得好好教教你。你们家这不是发迹了吗?你家多添几个美貌的丫头,到时候就什么都有了。”
他这一巴掌,对梅令月来说毫无威胁,梅令月甚至有点想笑。
有理不在声高。
他动静弄的再响亮,不也只是个花架子?
“苗高翰?可对?你别一口一个外甥女的叫我,我命数不硬,不敢和花家攀亲戚,更不敢和你们苗家有什么瓜葛。”梅令月不冷不热地回应,端起茶杯来,冷着脸抿了一口茶。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在她们家,她们这个不怎么称职的父亲就是天,别说她们亲娘,就算是花明姈这个出身大族,名义上的嫡母,也不敢对苗高翰有一点不恭敬。
至于苗家其他人,她们身份低微,平常见不上。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一个和她们年龄相差不大的女孩子身上,看到她们父亲被这么落面子。
花明姈则是在观察花明媛的神色,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姐,冷心冷情,游戏人间,似乎对什么都一看就懂,又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你?!”
苗高翰脸色由青变紫,别提多好看了,除了在他那个大哥面前,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站起来指着梅令月鼻子道,“你对长辈就这般不恭敬吗?你的教养呢?”
“对我一个农妇,说教养?你不觉得可笑吗?若是花家没出事,怕是我走在路边,你们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现在又装什么呢?咱们明明第一次见面,你哪里来的脸,一口一个的长辈自称?”梅令月脑瓜子嗡嗡的,冷漠地看了苗高翰一眼。
这些话好耳熟,好像在梅家那二叔,三叔口中,都听到过类似的。
现在自己还好好的,嫁了个可心的人,还成了六品官员,他们这两家子呢?
不都成了一坨黄土?
“令月,不不不,梅寺丞,我求求你,我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不然我也不能厚着脸皮过来不是吗?这两个孩子,我家实在养不了,求你收下她们吧。”猝不及防地,花明姈扑通一声跪倒在梅令月身边,哭的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