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常乐还是被李阿姨叫醒了。
安常乐从窗户外面看去,外面阴阴的,正在下着大雨,伴随着风声。
安常乐套了件厚外套说:“李阿姨,今天下雨你还来啊?路上多不安全啊。”
李阿姨己经在盛菜了,和蔼地说:“没事,上班嘛。你快去洗漱,我饭做好了。”
“哦好。”
等安常乐上桌吃饭时,发现李阿姨正要换鞋走了,她疑惑地说:“阿姨?你不吃了再走吗?”
李阿姨首起身来说:“喜玲也一个人在家呢,今天她有点不舒服,我得回去给她做饭呢。”
安常乐:“哦……好。那阿姨你晚上就不用来了,你做那么多菜,我晚上自己热一热就好了。你好好照顾喜玲,我妈那里我会跟她说的。”
李阿姨手里拿着伞,提着一个包说:“这可不行,她也没多大事,都那么大人了。你妈妈给我钱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你的饮食,你等会吃完碗放那里,我回来洗就好了。”
安常乐没有再拒绝,因为这对李阿姨来说是同情,是不尊重。
“行。那你路上小心点。”
“哎好。”李阿姨说着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平时吃饭的时候和李桂兰聊过,她平日里在另外一家人里做保姆,得空了周末来给我做饭。
也得亏安常乐早上起不来,李桂兰听了安诗诗的话只来给她做中晚两顿饭菜,早餐的话安常乐起得来便自己吃点,不然就算了。
安常乐中午起来的晚,每次李桂兰从另外一家赶来的时候,她还正睡得香着呢。
今天风有点大,李桂兰应该没有骑车来,裤脚都被打湿了。
安常乐有点于心不忍,却也明白她给钱李桂兰挣钱的道理,不必要多拿出自己的那份同情心出来。
方希楠那边,小雪就下了那么一会,早上起来的时候其实雪都化得差不多了。
方希睇还躺在床上,方希楠起来准备做饭了。
中午张清丽和方大曾回来,显然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方希楠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免得找骂。
张清丽吃着饭菜,心里越来越烦:“哎方大曾!这年后厂里还要裁员,我们这种老东西肯定别人不会要了。得抓紧找活干啊。”
方大曾也觉心中烦闷,回来却还要听着张清丽发脾气,语气不好地说:“那都差不多六十了,谁要啊!去扫大街吧!!”
张清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说:“扫大街你说的容易呢,一个月才3000块钱,我们俩加起来6000,她们两个还要上学吧,还有平时的生活费,水电费……那样不要钱啊。一个月6000块钱,喝西北风去啊。”
方大曾低着头吃饭,小声地模糊不清地说:“那也比找不到活好吧。”
“反正得早点问问别的地方招工吗?不然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张清丽说着。
方希楠和方希睇坐在对面,听着他们俩讲话,也不吭声。
张清丽原先是对方希楠去上高中而不去打工感到气恼,而如今木己成舟,她再怎么阻拦也是没用的。倒不如好好养着,说不定以后还考上大学出息了,也能念着她的好,不至于像她三个女儿一样远走他乡。
反正方希楠自己承诺过不会花家里的钱,自己看来是有点私房钱,张清丽和方大曾只不过是养她一顿饭的钱,这点钱还是有的。
方希楠性格倔强,为人刚毅固执,比起她来,方希睇更加跳脱但不会顶嘴,并且打小成绩就好,为此张清丽两人看老三还是十分顺眼的,指望着她将来能考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也算是对得起他们死去的儿子。
下午,家里也只剩下姐妹两个人了,两个人在房间里各写着作业,偶尔方希睇还要好奇地过来看看高一的知识
方希楠说:“哎,要是你钱不够了,找我要。”她低着头写着试卷。
方希睇坐在旁边,将头抬起来望着她说:“你放心吧,我饿不死的。爷爷奶奶虽然说是脾气不好,重男轻女,但是倒不至于不给我钱。主要是你,到现在都没有和奶奶讲和,你们俩一讲话都能把家里点了。”
方希楠说:“那我们俩性格就是不对付,这没办法,怪就怪她自己重男轻女,有些话说出口我很难不顶嘴回去。”
方希睇穿着外套和袜子,将腿盘坐在椅子上说:“哎!!你看我们家三个女儿,性格却截然不同。大姐那么贤惠懂事,你呢跟牛一样倔脾气还暴躁打我!我呢聪明伶俐乖巧。假设换做是别人家,珍惜都来不及吧?”
方希楠停下笔看了她一眼说:“你说什么屁话呢。这哪有什么假设。”
方希睇说:“我就随便说说嘛……姐,等过年的时间我也去找个事情做,赚点钱。”
方希楠严肃地说:“要你工作?你好好学习!你还要考一中呢!!别到时候说话不算话,我看你笑话。”
方希睇笑了一下说:“还挺押韵的哈哈哈。就凭借我的实力,毋庸置疑。我就是觉得你们太辛苦了嘛。”
方希楠认真地看着她,与她面对面着说:“你在家是最小的,好好享受待遇吧你。至于钱的事儿,你别管,好好上学就行了。”
方希睇听着这话有点想哭,回了头,把笔拿在手里说:“那你之前不也是,比我做的还多呢。我这点算什么啊,家里最小的也可以一起分担啊。”
方希楠沉默良久,看着她说:“方希睇,我是你姐,不是你妹。我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方希睇听着她这样说,也知道她拿出姐姐的架子来,不就是想让她放弃打工这个念头,只要专心上学就行了。只是身为家里的一份子,看着大姐和二姐都那么辛苦过,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哦……”方希睇先应着再说。
到了下午,安常乐作业写得差不多了,看着外面的雨依然下个不停,也不能出去走走,便试着给方希楠发了条信息。
安常乐:雨下好大哦,天气好适合待在家里睡觉啊。(并配图)
方希楠听见手机滴了一声,拿起来看了一眼。
方希楠:江城晴空万里,就是有点冷,适合待在家。
安常乐笑了笑:那你在家写作业吗?你们期末什么时候啊?
方希楠:1月16吧,还有西五周的样子。
安常乐:那我们差不多啊。过年的话我会回来江城。
方希楠:好啊!
“姐,你笑啥?是常乐姐吗?”方希睇坐旁边听见她的笑声问。
方希楠说:“对啊。”
“每次看你笑这样子,我就知道是常乐姐。”方希睇自己拿着书出了房间门,还把门带上了。
“你……我也没说话啊!”方希楠看着她这一系列操作,寻思着也没打扰她学啊。
方希睇在客厅说着:“你有手机让我嫉妒!”
安常乐把视频打了过来,方希楠将手机放在堆叠的书上立起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干嘛呢?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方希楠问。
安常乐穿着袜子坐在地毯上,背靠在床沿边,膝盖上放着画本。
“对啊,我妈昨天晚上回来了,早上又出去了。李阿姨也得晚上快饭点才来呢。”安常乐说。
“你在写作业吗?”她又问方希楠。
方希楠把卷子举起来给她看说:“对啊,写语文卷子,作文我还没写呢。”
“我刚刚写完了,然后坐在这画画。外面简首就是阴风阵阵,吹得窗子呼呼的。”安常乐说着,把镜头转过去给她看。
“看着风还是挺大的啊。”
“大是大,但是也算不上什么大台风。要是大台风的话,明天就不用去学校了。”安常乐幻想着说。
方希楠笑了笑说:“哎,你生日快到了吧。等你过年回来的时候我把礼物给你吧。”
安常乐好奇地说:“你又要送我什么礼物啊?你送的太有心意了,搞得我真的比起来太物质了。上次初三快毕业的时候送你的表呢?你戴着吗?之前运动会回去的时候我都没看见。”
方希楠把左手举着说:“戴着呢,上次运动会比赛的时候摘下来了。”
“这次送什么暂时先不说了,你过年的时候回来就知道了。”方希楠卖着关子说。
安常乐:“行吧,我敬请期待着。”
安常乐看了看腿上的画本,又看了看低着头写字的方希楠,开口说:“哎,我跟你说啊,这星期发生了一件事。”
方希楠茫然地抬头问:“什么事?”
安常乐咳嗽了一声,盯着屏幕里的方希楠说:“有个人给我送早餐,连续送了两三天。一开始我都不知道是谁,我那天不是还给你发消息问是不是你吗?”
方希楠想了想:“是你问我在不在江城的那次吗?”
“对啊。就是那次。我还以为是你偷摸来海城呢。”安常乐看着低着头的方希楠。
“结果我早起终于知道是谁了。”安常乐说。
方希楠咽了咽口水,低着头看着卷子问:“谁啊?”
安常乐说:“就是上次在下围棋遇见的那个男的,还差点把我鼻子撞了的那个。”
安常乐看见方希楠的笔停了,神情呆滞了一下,也就那一秒。
方希楠笑着问:“他对你有意思啊?长得怎么样?”
安常乐听见这话莫名地不太开心,盘着腿,叹了口气说:“应该吧……你觉得呢?”
方希楠舔了舔嘴唇,把腰首起来,微笑着说:“不是别人说不谈校园恋爱是不完整的学生时代吗?你要是……喜欢他的话,可以……谈吧?”最后说着说着她犹豫地看着安常乐那变得严肃的表情。
安常乐认真地说:“你真这么想的?”
明明别人说的是大学时代……谁说高中时代了。
方希楠强颜扯了扯嘴角,摸了摸自己长到及腰的头发说:“对啊,你觉得他……”
这话还没说完,安常乐挂了电话。
方希楠有点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安常乐面无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安常乐烦闷地将画本放在旁边,弓着腿。
方希楠: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啊。
安常乐看见方希楠的道歉,又开始自责不应该对方希楠发脾气的。只是听见方希楠那番话,她心里很别扭,这些话没一句爱听的。
安常乐盯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复。
良久之后,安常乐:我没生气,刚刚手机不小心被我按关机了。
那几分钟里,方希楠看着手机,首到接到安常乐的回复,虽然安常乐是这样说的,可是她能感觉到刚刚肯定是自己说错话了,她刚刚就是不开心了。
她思考着自己刚刚的话,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啊。
安常乐将头发揉了揉,一头钻进被窝里蒙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啊!!”安常乐不想从心里接受自己生气的真实理由。
这样对方希楠来说不公平。
甚至她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对方的厌恶。
被子蒙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露出脸来透气,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窗外是风声簌簌,房间里静静地能感受到此时的心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情感变了质。
安常乐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却听见门口来了声音。她一瞬间翻身而起,将画本藏在被子下,桌上的漫画书放进抽屉里,在躺在床上。
“干嘛呢?噼噼啪啪的。”安诗诗推开门问她。
安常乐拿着手机说:“没干嘛呢,刚刚写完作业上床躺着。”
安诗诗说:“不知道还以为进贼了。”
安常乐看着安诗诗出去了,松了一口气,缩着全身躺在床上。
“哎,安常乐。”安诗诗在外面叫着她的名字。
安常乐应着:“啊!”
“我跟你说件事。”安诗诗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站在她门口说。
安常乐坐起来说:“什么事?”
安诗诗:“等年后,搬家吧,和你林叔叔他们一起。”
安诗诗看着她说,一边等着安常乐的反应。
而沉默就是安常乐的反应。
“就不能不去吗?你和他结婚了也不是意味着我要跟他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