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蝉蜕（废墟之上）

洗衣房的消毒水味刺得林东鼻腔发酸。他拧干囚服下摆的水珠时，铁门铰链的吱呀声突然变调——不是日常的开启声，而是某种金属摩擦的异响。他抬头看见妻子抱着牛皮纸袋站在铁门外，阳光穿过气窗在她发梢切出一道金边，她手中的离婚协议书边缘泛着潮湿的红。

"你儿子明天开始住儿童福利院。"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林东的指甲掐进掌心，旧囚服的棉布在掌纹里皱成一团。协议书第一页被血渍晕染成暗红色，他突然发现那痕迹和自己指甲缝里的赤铁矿粉一模一样。

王振华的橡胶警棍带着消毒水味劈头盖下时，林东闻到妻子发梢残留的橙花香。这味道让他想起小宝周岁宴上，妻子把奶油抹在他脸上的情景。"想死首说！"警棍擦过锁骨的瞬间，他瞥见王振华警服袖口露出的翡翠镯子——蛇形银饰正对着自己眉心。

三天后在医务室，女医生给林东打针时，他听见窗外首升机的嗡鸣。"你儿子在福利院很乖。"她将针管扎入手背，"不过他的RH阴性血型..."林东突然注意到她白大褂口袋里的相框，照片里穿西装的男人眉眼与她相似，胸前别着"周天宇医疗中心"的钢笔。

当晚林东在洗衣房摸到块塑料片，借着月光看清是"周天宇医疗中心"的LOGO。背面潦草地写着："实验体LD-037，基因融合度89%，建议终止观察。"他突然疯狂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漂浮着绿色荧光颗粒——和王振华警服袖口的荧光剂一模一样。

当王振华再次踹开牢门时，林东故意踉跄撞向他。对方肋骨断裂的闷响中，他摸到后腰的配枪，枪柄缠着印有"周天宇"字样的绷带。扯开绷带时，一小块皮肤组织脱落，基因编码显示与小宝完全相同。

深夜医务室里，林东偷走女医生的微型录音器。播访时听到她对王振华说："LD-037的骨髓配型成功率97%，明天就取活体样本。"窗外暴雨倾盆，他摸到囚服内衬的蛇形银饰，内侧刻着"三峡工程1998年地质勘探队，林文彬"。

次日放风时，他在垃圾场翻到父亲的三维图。图纸右下角有母亲的血字："林家血脉，生生不息。"抠开血渍露出芯片，储存着周天宇医疗中心的实验数据。最新一条记录显示："第三代改良样本LD-037，基因融合度97%，建议活体移植。"

当赵瘸子用盲杖敲击地面警告"他们要取你儿子骨髓"时，林东将收集的霉斑碎屑撒在盲杖前。对方踩碎的声响让他想起小宝玩积木的笑声。芯片数据开始自动删除，最后一行代码闪过父亲的名字缩写——LWQ，旁边标注着"对照组样本"。

现在林东拖着带倒刺的脚镣走过走廊时，总会剐蹭墙面的霉斑。那些暗红色碎屑粘在鞋底，他悄悄收集在囚服口袋里。某天深夜，他听见王振华在电话里说："周太太的遗体告别室要布置成...童话主题。"背景音里传来小宝的哭声，通话记录显示讨论"基因融合度97%"的实验数据。

林东摸到枕头下的指甲锉，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牢房格外清晰。他对着铁窗哈气，白雾里浮现出小宝手腕的奥特曼手表——表盘数字"37"正在被血污覆盖。当晨曦透过气窗时，他看见自己掌心的霉斑碎屑，在阳光下折射出虹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