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混凝土森林的鸟鸣（腐肉迷城）

林东的指甲在水泥地面划出第五道血痕时，隔壁牢房突然爆发的踹门声裹着铁锈味冲进鼻腔。西个纹身壮汉的脚步声像某种重型机械，染血的拖鞋在走廊踢踏出荧光轨迹——这是他们给新人的“洗礼”。领头的刀疤脸忽然转身，林东在对方瞳孔里瞥见自己囚服的倒影，那人的拇指正着翡翠扳指，金属边缘沾着暗红色痕迹。刀疤脸的左耳挂着林家祖传的蛇形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这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枚银饰。

食堂的腐臭味比昨日更浓，林东端着发霉馒头挤在队伍末尾时，注意到餐盘边缘结着暗绿色的霉斑。王振华把烤鸡腿塞进309监舍窗口时，油脂从鸡皮上滴落，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圈油渍。"今天的荤菜是‘特供的牛排。’"他刻意将鸡腿在囚犯面前晃了晃，暗红色的肉汁从肌里间渗出，"周老板说了，林总要是肯合作，下周还能加餐‘深海鱼翅’。”林东的胃部猛地抽搐——那所谓的鱼翅，不过是上周从海鲜市场捡来的变质海带，被染色后裹在塑料袋里。

当他撕开馒头时，霉变的米粒粘在指尖，尝起来像是混合着铁锈味的石膏。隔壁牢房突然传来呕吐声，林东转头看见一个囚犯蜷缩在墙角，手里攥着半截发黑的鸡骨头，骨髓腔里粘着暗红色的凝胶状物质——后来他才明白，那是从死刑犯身上剜下的脊髓液凝结物。

王振华的金丝眼镜片上永远沾着油污，鼻梁架着用皮筋固定的眼镜，说话时总爱用食指推镜框。当他把注射器扎进林东大腿时，林东看清他手背的血管凸起如蚯蚓，针头在皮肤上拖出长长血线。"您儿子的血型报告有问题。"他眯起眼睛，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RH阴性，但基因序列显示有境外移植痕迹——这可不便宜。"林东后来才明白，那针管里装的不是麻醉剂，而是从死刑犯脊髓液提取的神经毒素。

赵瘸子的盲杖敲击地面的节奏突然变得急促，杖头镶嵌的翡翠碎片刮过林东的铁门。"林总，您儿子需要换肾了。"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干瘪的嘴唇因缺水而裂开，"缅甸金矿刚到一批新鲜货，A型血，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八..."林东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转头看见独眼赵瘸子的床底伸出半截手指，指甲缝里粘着干涸的血迹，"不过价钱得涨，毕竟这批货..."他突然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地面，林东这才看清他肋骨上插着三根导管，分别连着不同颜色的塑料袋——绿色的是血浆，蓝色的是抗生素，红色的是...他认出来了，那是林家祖传翡翠扳指的碎屑。

深夜的走廊飘着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气味。林东假装蹲在马桶上时，听见两个狱警在转角低语。"陈检察长又来催了，说林东的案子‘证据不足’。”高个子狱警捏着烟蒂，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你猜他怎么说的？‘要是林东死了，周天宇的案子就永远结不了！’"另一个狱警嗤笑一声："所以咱们得把‘证据’做扎实了。"他踢了踢墙角的铁桶，林东听见桶里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正是自己三天前刻的字迹。

洗衣房的老张头在搓洗囚服时突然哼起缅甸童谣，林东瞥见他围裙口袋露出半截手术单，边缘沾着翡翠碎屑。"这童谣是给‘送货人’听的。"老张头往肥皂泡沫里扔了团东西，林东从泡沫里捞出微型胶卷时，镜头里王振华正把现金塞进周天宇助理的LV包，收银台监控显示的时间，恰好是小宝骨髓穿刺手术开始前十五分钟。老张头的手背上布满针孔，林东认出那些是长期注射某种紫色液体的痕迹——和父亲临终前手臂上的淤青一模一样。

看守所外墙的爬山虎在雨季疯狂生长，藤蔓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林东发现那些液体在接触到金属栏杆时，会凝结成类似翡翠碎屑的结晶——这与他囚服领口内的体温计里封存的翡翠碎片产生共振，暗示整个看守所都是某种生物反应器的组成部分。当他用指甲抠下墙皮时，碎屑里混着干涸的血细胞，显微镜下竟呈现出小宝血液样本的基因图谱。

淋浴间的红色水流来得毫无征兆。林东盯着排水管内壁的微型摄像头，对面楼顶的卫星天线正对着自己囚舍的通风口。当温水漫过腰际时，他发现排水口滤网卡着半张手术单，血迹斑斑的边缘写着"基因融合度78%"——这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小宝不是你亲生的"。更可怕的是"营养水"里的不明物质正在啃食骨髓，与小宝需要的骨髓穿刺形成致命闭环。当他用牙刷毛蘸水在瓷砖上涂抹时，潜意识里勾勒出排污管的航拍图——那些扭曲的管道像巨蟒盘踞在老宅下方，管壁的爪痕与军刀裂纹完美契合，这是父亲用生命留下的死亡地图。

林东在洗衣房发现，老张头清洗的囚服口袋里常露出印有缅甸金矿LOGO的工牌，而那些工牌的磨损痕迹显示它们至少被使用过十年——比赵瘸子进入看守所的时间还长。某次暴雨夜，他听见老张头在洗衣房哼唱童谣时，突然用缅甸语喊了句"货到了"，紧接着就看见货运电梯的指示灯诡异地闪烁两下。

王振华每次给林东注射神经毒素时，都会在针管上做细微的划痕。林东后来在医疗废物里找到十五支带划痕的针管，它们的编号恰好对应着近半年看守所内离奇死亡的囚犯名单。其中一支针管上还留着半枚指纹——与小宝病历本上的护士签名完全一致。

刀疤脸哼唱的缅甸童谣中，"月亮爬上槟榔树"对应着货运电梯停运时间，"银饰叮当响"则暗示器官交易的完成。林东在录音时发现，童谣的旋律与小宝发烧时喊出的声音完全一致。某次他故意用指甲刮擦铁门发出声响，刀疤脸回应的童谣音节里，竟夹杂着父亲日记本里提到的"三峡工程图纸编号"。

营养水导致的脱发让林东的毛囊细胞变异，而这些变异细胞在显微镜下呈现的形态，竟与小宝血液样本中的异常细胞完全吻合——证明两人共享着同一段被篡改的基因序列。更诡异的是，当他掉落的头发被风吹到排水管口时，竟缓缓溶解成了绿色的黏液。

林东在尸检报告上看到，上周被处决的死刑犯胃里全是未消化的馒头碎屑，而他们的DNA检测结果均显示"与林家男丁存在亲缘关系"——这正是食堂"特供餐"的真正配方。那些馒头碎屑在尸检台上拼凑出模糊的图案，竟与小宝幼儿园时期的涂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