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潭暗涌】
林涛的汞合金义肢卡在寒潭边的青铜锁链上,冰晶顺着关节缝隙攀爬,发出细碎的“咔嗒”声。慕容雪跪坐在潭边,撒花襦裙的银线星图被水光映得忽明忽暗,她手中的西夏玉璧嗡嗡震颤,仿佛有活物在里头挣扎。
“林家小子,你这义肢再冻下去,怕是要成腌菜坛里的冰疙瘩了!”慕容雪嘴上讥讽,手指却飞快地解开腰间皮囊,倒出一把混着硫磺的朱砂,猛地撒向潭水。
水面“滋啦”腾起青烟,林涛的义肢突然活过来似的抽搐,他借力一挣,整个人从冰碴子里滚出来,湿漉漉的衣摆甩了慕容雪一脸冰水:“慕容姑娘,你这救人的架势,倒像屠户给猪褪毛!”
慕容雪抹了把脸,从袖中扯出半张《营造法式》残页拍在他胸口:“看看你爹干的好事!‘冰窑秘术’根本不是炼钢,是用活人魂魄养玉——林家祖宅地窖里那三百尊青铜人俑,全填的是西夏工匠的骨头!”
林涛就着寒潭的反光瞅那图纸,突然嗤笑出声:“我说当年爹怎么总逼我背《天工开物》,原来是想让我当个盗墓的!”他屈指弹了弹图纸边缘,“瞧瞧这‘汞合金配比’,铜七锡二铅一,掺三滴乌伤药……难怪我这两年总梦见腌酸菜,敢情是这毒方子闹的!”
【二、算盘为刀】
密室里堆满发黄的市舶司账本,林涛的义肢“咔嗒”变形,十三档算珠从关节处弹出,在青砖地上滚成一道弧线。王姨娘蹲在角落腌菜坛子堆里,突然举起个坛子惊呼:“东主!这坛底刻着蒲家的船号!”
林涛抄起算珠往墙上一掷,镶在《营造法式》的“材分八等”刻痕里,整面石壁轰然翻转,露出暗格中锈迹斑斑的青铜匣。匣盖掀开的瞬间,霉味混着血腥气冲得人睁不开眼——里头赫然是半块西夏虎符,断口处还黏着暗红血痂。
“七年前黑水城那场大火,你爹可不是去谈生意的。”慕容雪用裙摆裹住虎符,银线星图突然灼烧起来,“他在西夏皇陵挖出这东西,转头就和蒲家做了笔买卖——用三百工匠的命,换市舶司三成关税!”
林涛突然抓起算盘往地上一摔,鎏金算珠“噼里啪啦”蹦得到处都是:“我说蒲家船队怎么老在泉州港横着走,敢情是老爷子给他们开了阴曹路引!”他抬脚踹翻腌菜坛子,辣椒油泼在账本上,朱砂字迹顿时晕成血雾,“慕容娘子,劳驾把二婶的酸菜缸搬来——今日咱们请蒲老板喝一瓮‘断头酒’!”
【三、火龙吞舟】
明州港的浓雾被硫磺火光照透,林涛立在福船甲板上,脚下“猛火油柜”的铜铸龙头正往外喷吐青烟。蒲家旗舰逼近时,他猛地扯开闸门,辣椒油混着桐油化作火龙,首扑对方桅杆。
“蒲老板,尝尝我家祖传的‘五香炮’!”林涛吼声未落,慕容雪的撒花襦裙己甩上半空,银线星图遇火即燃,在敌船帆布上烧出个歪歪扭扭的“赃”字。
蒲家老大被辣椒油呛得涕泪横流,哑着嗓子咒骂:“林家小儿……你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林涛大笑着一脚踹翻油柜,汞合金义肢在火光中泛起妖异的蓝,“你往龙骨里灌铅冒充楠木时,怎不想着天谴?”他忽然压低嗓门,学起市井说书人的腔调,“话说那蒲家老爷子夜半惊梦,见三百冤魂抬着青铜棺……”
话音未落,海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七百年前的“靖康锚”破水而出,铁锈斑驳的锚身上,密密麻麻刻满姓名——那些被填进冰窑的西夏工匠,那些沉在深海的林家忠仆。
【西、腌坛藏魂】
林涛的义肢在烈焰中渐渐熔化,汞珠滴落处腾起青烟。慕容雪冲上前扯下半幅襦裙裹住他残臂,银线星图遇血显形,竟是一幅完整的南洋海图。
“慕容家的‘迦湿弥罗’星图……哈哈哈!”林涛咳着血沫大笑,“当年你说要拿它换我林家造船术,原来早算到今日!”
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扭曲的西夏刺青。慕容雪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纹身,而是用乌伤药渗入皮肉的《天工开物》残章!
“老爷子够狠,拿亲儿子的皮当账本……”林涛猛地将残章连皮带肉撕下,拍在慕容雪掌心,“拿去!这上头记着蒲家六十西处暗仓,够你重建西夏商路!”
海风裹着咸腥掠过甲板,林涛的残躯坠向深海前,突然扭头眨了眨眼:“慕容娘子,地窖第三排腌菜坛里……我给你留了份休书!”
**【终章·市井余韵】
三个月后,临安城最大的瓦舍里,说书人敲响醒木:
“话说那林家郎君化作海龙王,夜夜在浪岗洋敲算盘!但凡过路商船敢缺斤短两,便派三百青铜水鬼掀他船底——”
台下哄笑中,有个戴帷帽的女子轻叩桌案。待堂倌来收茶钱时,桌上赫然摆着个腌菜坛子,坛底粘着半片《天工开物》,朱砂批注犹在:
“汞合金者,可铸器,不可铸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