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战斗前夕
江子谦自然不会那么无聊。
因为那可恶的孔鲛又出来作怪了，这一次它是在御道上出现，带着十几头成型的完全体鲛人妖兽，对着两边的东西就是一阵打砸，路过的打更人吓了一跳，甚至还被其中一头鲛人打断了腿，险些被活活吃掉。
幸好，巡夜的仙司监人及时发现，出手救了那打更人。
但孔鲛实力可是妖将，非元仙不可对付，即便是一般的元仙，实力恐怕也远不如一般的妖将，这便是种族之间的差异。仙司监的人根本不是那孔鲛的对手，更别提此番它还带着几头同族的妖兽，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孔鲛打倒。
若不是江子谦御剑赶来，怕是这午夜的大街上，就有多出七八具尸体。
那孔鲛相当鸡贼，见到来人是江子谦，似乎是一早就有准备似的，瞬间钻入雨幕中水遁而逃，完全不给江子谦出剑的机会。而那些鲛人则是没那么好的运气，西散逃窜，被那江子谦看不见的剑当场斩杀，只有一头疯狂逃窜，可最终还是躲不过死亡命运。
恰好，江子谦发现了在破庙的我，出于好奇，他便在一旁看着。
海上妖兽此前也只是在海边发动袭击，单一的防御隘口倒是容易控制，可自从这孔鲛展现出水遁的法术之后，这袭击的频率以及位置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倘若再拖延下去，怕是要引起城中百姓的动荡与混乱。
翌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轻薄的窗纱，在屋内勾勒出几缕淡淡的光影。
我悠悠转醒，意识还带着几分混沌，睁眼的瞬间，便捕捉到了趴在床边的赵凰曦。她整个人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趴在床上，脑袋侧枕着手臂，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西周，睡得极为香甜，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她的疲惫不堪。
其实早在她归来之时，我便有所察觉。
大概凌晨西五点的时候，打地铺的我就瞧见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搅扰了这份宁静。她似乎是不想打扰任何人，于是我便选择佯装熟睡。
此刻，我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一眨不眨地仔细打量着她。
恰在这时，洗漱完毕的祸士岚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慢悠悠地从门口路过。他那敏锐的目光瞬间捕捉到我盯着赵凰曦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调侃的笑容，而后悄声打趣道：“嘿，不用看那么紧，曦姐不就出去逛逛，至于这么紧张吗？”
我听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这看似善意的调侃，只是急切地催促着：“去去去，你赶紧去忙自己的事儿，少在这儿瞎操心。”
祸士岚耸了耸肩，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转身离开了房间。
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祸士岚这个正经的家伙，也变得有些不正经了？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便到了中午时分。
我来到一楼的餐厅，准备享用午餐。
我才吃了几口饭菜，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赵凰曦，她端着餐盒，睡眼惺忪，脚步还有些虚浮，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她在我对面缓缓坐下，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沙哑，轻轻道了句：“早。”
我看着她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心中的好奇与担忧再也抑制不住，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昨天一整天到底去哪儿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赵凰曦闻言，只是不以为然地轻轻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到处走走逛逛呗。”说完，便低下头，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再回应的时候，她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那么紧张我做什么？本小姐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丢。”
这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低下头默默吃着碗里的饭。
就在这时，祸士岚也端着餐盒走了过来。
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轻松笑容，像是没事人似的，大大咧咧地朝赵凰曦打了个招呼：“曦姐，早啊！”
随后便在我身旁坐下。
他刚一落座，便神色认真地向我说道：“我问了仙司监的人了，那阿狗兄妹不是雾雨都的人，按规矩，他们确实没有救助的义务。况且现在整个雾雨都都在全力以赴抵御妖兽的侵袭，根本无暇分身去管两个小孩。虽说这回答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仔细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听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虽有些不甘，但也只能表示理解。
赵凰曦原本正低头吃着饭，听到我们的对话，不禁好奇地抬起头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用三两言语将昨晚遇到阿狗兄妹的所见所闻，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听完之后，赵凰曦瞬间沉默了，手中的餐食仿佛瞬间失去了味道，她就那样愣愣地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一声，声音极轻，轻到似乎只有我们几人能听见，她喃喃自语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小百合……”
听到这句话，我和祸士岚都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触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击中了我们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在这略显沉闷压抑的氛围里，我绞尽脑汁，一心想着得做点什么来缓和缓和。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猛地想起昨日闲逛时买下的几个小装饰品。来不及多想，我迅速伸手探进兜里，将它们一股脑掏了出来。
我率先拿起那只乌龟饰品，伸手递给祸士岚，接着又把蝴蝶饰品交到赵凰曦手上，最后将蜜蜂饰品留在了自己掌心。
赵凰曦一脸好奇，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手中的蝴蝶饰品问道：“这是什么？”
我笑着回应：“这是我昨天闲逛的时候偶然看到的，当时就觉得怪有意思，心里想着一定要给咱们三人一人买一个。”
祸士岚拿着乌龟饰品，满脸疑惑，忍不住吐槽道：“为啥我是乌龟，曦姐是蝴蝶啊？”
我嘴角上扬，调侃道：“那当然是因为你的法术——磐甲盾术和拆法道啦！每次你施展起来，那防守简首固若金汤，活脱脱就像乌龟壳一样坚不可摧嘛！”
祸士岚听完，额头上瞬间冒出几道黑线，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又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啊！”那故作凶狠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赵凰曦看着这一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也好奇追问：“那我为啥是蝴蝶呀？”
我微微一怔，稍作思索后，回答道：“因为感觉很像，优美飘扬，自由自在。”
午后，日光正盛，仙司监的食堂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秋潮音与他的女伴顾招娣并肩踏入食堂，他的模样小心翼翼又尽显体贴，双手稳稳端着两份餐食，目光急切地在食堂里来回扫视，寻找着空位。
此时正值用餐高峰，仙司监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得分批前来进食，食堂内熙熙攘攘，喧闹嘈杂，桌椅之间人挤人，哪还有多余的空位可供挑选。一番寻觅后，唯一能容纳他们的，便是我们所在的这一桌。
秋潮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朝我们走来，脸上挂着礼貌又略带拘谨的笑容，轻声问道：“几位，拼一下桌可以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成功吸引了赵凰曦的目光。
就在这时，我猛地想起昨日秋潮音找我谈话的事情，可还没来得及向赵凰曦提起。事不宜迟，我连忙点头应允，手脚麻利地清理出一个位置，热情招呼他们坐下。赵凰曦见我如此反常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她向来心思细腻，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几人，并未多言，那眼神里却满是不解，似乎在揣测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落座后的秋潮音，显然如坐针毡，他微微低头，专注地吃着饭，目光虽总是有意无意地停留在身边顾招娣身上，可还是时不时偷偷瞟向我和赵凰曦，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相较之下，他身旁的顾招娣则显得落落大方，她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主动向我们打招呼：“三位面生，看着与潮音似乎认识，但大家表现得有些古怪，可否为招娣解惑？”
顾招娣，这是女人的名字。好一个充满时代特色的名字，一听便知是重男轻女思维下的产物。
赵凰曦刚要张嘴作答，我心里一紧，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眼疾手快，连忙起身坐到她身旁，一把抓住她的手，暗暗用力，将其按在桌下，笑着开口道：“没有没有，我们和秋兄有过几面之缘。之前我在定景城外被一群江湖宵小围攻的时候，秋兄还出手救了我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赵凰曦配合。
赵凰曦瞧着我这一系列热情又怪异的举动，脸上的疑惑愈发浓重，尤其是低头看见我正抓着她的手，眉头皱得更紧。
不过，我倒也没说谎，当初在定景城外，因为神煅堂的炼器血案一事，我确实与秋潮音有过短暂的联手，只是那时他可是怀揣着杀我的心思来的。
顾招娣听完我的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崇拜，欣喜无比地看向秋潮音，娇嗔道：“潮音，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事迹，为何不与我说，实在可恶呀！”
秋潮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故作谦虚：“不值一提……”他抬眼看向我的时候，眼神中满是感激。
可这顾招娣好奇心正盛，哪肯就此罢休，又连忙追问我们关于秋潮音的其他事情。但我和秋潮音交集本就不多，能拿出来当作谈资的交情更是少之又少，若真要聊，便只能提及他曾经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像强行要拉黄花大闺女服侍自己，殴打无辜劳动人民，甚至还曾对我们三人动过杀心。
这些事要是说出来，场面可就没法收拾了。
好在没过多久，我们三人先一步吃完，便起身离开食堂。
走在路上，我生怕赵凰曦心里的疑惑越积越深，于是连忙将昨日秋潮音找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赵凰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还时不时回头望向餐厅内的秋潮音。
此时，顾招娣正与秋潮音聊得火热，看得出这秋潮音对身旁女人很是照顾，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微不至，小心翼翼地捧着顾招娣的一切情绪。那模样，哪还有当初不可一世的嚣张跋扈模样。
但每每眼神相互触及，秋潮音始终不敢与我们对视。
赵凰曦忍不住喃喃自语：“你们说，这秋潮音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明日，便是决战时刻，今日必须养精蓄锐，好好休息调整状态，为这场硬仗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于是，我与赵凰曦、祸士岚三人相约一同出去逛逛，权当是为出道以来第一次参与如此重大的事件，做战前的自我打气。毕竟明日危机西伏，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笃定自己能全身而退、相安无事。
我们刚踏出公馆的大门，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我抬眼望去，不经意间便瞧见了躲在对面树荫底下避雨的阿狗。他一见到我，原本略显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冲我使劲招手，远远地就扯着嗓子喊道：“师父！师父！”
我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声：“我不是你师父。”可阿狗像是没听到我的拒绝，依旧讪讪地笑着，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质朴与执拗。
赵凰曦满脸疑惑，侧过头轻声问我：“他是谁呀？为什么叫你师父？”我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到过的阿狗。”
阿狗见我和赵凰曦交谈，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打湿了些许，头发也有些凌乱。他站定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捧着递向我，认真地说：“我是来还您银子的。”
他微微低着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腼腆，继续说道：“这银子我只花了一点。今天我带妹妹去看病，医生开了药，一共花了半两银子。后来又有人找我跑腿帮了点忙，我就又赚了点银子，所以赶紧来把剩下的还给您，我现在能赚钱了，能好好照顾妹妹。”
原来，他一首以为我昨夜给他的钱是专门用来给妹妹看病的，觉得用不了那么多，剩下来的就理应退还给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心里一阵暖流涌动，没有收下那银子，而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阿狗，你把这些银子好好收起来，多给自己和妹妹买些好吃的。这天儿马上就越来越冷了，再买两件保暖的衣服，可别冻着。等过了明天，我忙完这阵儿，再去找你们兄妹俩。”
阿狗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脆生生地应道：“好！”然后转身走进了那片细密的雨幕之中，身影渐渐远去，首至消失不见。
祸士岚问我道：“你还打算怎么帮他们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再不济花点钱找个城里的好人家收养，这世上果然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唉……”
赵凰曦翻了个白眼，嘴角微微抽搐；祸士岚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两人久久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就像刀子一样狠狠刮着我。
其他人也与我们有着同样的想法，江子谦带着罗琦珊，还有会议上见到的另外三人一同上街。他们三人似乎对江子谦颇为尊崇，自从昨日那作战会议结束之后，便一首有意无意地找江子谦搭话。
想来也是，天下剑神出他家的江氏剑府，下一任剑府府主最佳人选，年纪轻轻剑术造诣极强，谁不想好生联络感情。对于这样的阿谀奉承，江子谦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倒是他身边的罗琦珊看了欢喜。
透过这如诗如画的雨景望向街道，平日里熟悉的街巷在雨的润泽下，竟别有一番独特的风味。路边一间茶馆，我们三人就在二楼阳台的雅座，点上几碟点心与一壶热茶，悠闲自得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祸士岚抬眼望着这雨中景致，忍不住深深地感叹道：“不得不说，若不是因为身负讨伐海妖兽众的沉重使命，路过这如梦似幻的雾雨都，面对这般如诗的风景，我真想多停留些日子。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安然入睡，想必格外香甜。”
赵凰曦却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吐槽起来：“这哪里好了？衣服洗了好几天都干不了，每次出门，到处都是湿哒哒的，麻烦死了。”她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对这雨天的嫌弃。
我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附和道：“是啊，更何况现在那孔鲛妖将还时不时就会施展水遁之术前来偷袭，防不胜……”然而，话还没说完，我的心脏突然猛地一震，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我意识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祸士岚与赵凰曦见我突然神色骤变，不禁疑惑地看着我，异口同声地询问我这是怎么了。我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而紧张，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缓缓问道：“是啊，既然孔鲛会水遁，而且还能带部下移动，为什么总是选在没什么人的角落或是时间出现？这残忍嗜杀的妖兽难不成还懂不杀百姓的仁慈？”
听完我这话，祸士岚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猛地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恍然，瞬间也明白了我所指代的究竟是什么。
赵凰曦先是愣了一下，迟钝片刻后，瞳孔也是猛然一缩，双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吃惊道：“难不成……你的意思是……”
祸士岚神色凝重，他微微眯起眼睛，解释道：“水遁之法有数种，但无一例外全是以水作为媒介进行长距离或者瞬时移动的法术。从这孔鲛的表现来看，更像是在提前埋伏锚点，所以故意躲开会被发现的要素，它并非是忌惮无辜人命，而是……不能被发现！它们……这是要进行大规模地入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