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忽然传来甲胄铿锵之声,于谦带着五军都督府的将领跪满丹墀:"臣等愿死谏!"秋风吹动他们雪白的谏纸,像极了玄武门前飘落的旌旗。
朱祁镇突然大笑,震得梁间尘灰簌簌而落。他抓起朱笔在沙盘边缘疾书,墨迹顺着沟壑渗入宣府方向的沙土:"传旨:三日内于通州运河集结战船,命大同守军沿桑干河布防!"笔锋猛然顿在王振捧着的诏书上,"至于这亲征之事..."
王振忽然感觉脖颈发凉,天子投来的目光竟似能穿透他精心修饰的皱纹。那眼神他曾在镜中见过——当宣府镇守太监的人头落地时,血泊里映出的就是这般森冷的光。
“王振,你觉得朕可以御驾亲征吗?”朱祁镇面沉似水,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王振,那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却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威压和冷漠,犹如在审视一个即将被处决的死囚一般。
一首以来都以沉着冷静著称的王振,此刻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而下,浸湿了他的衣衫。他深知皇上此番发问绝非简单的咨询意见,而是在考验自己的忠诚与智慧。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经过短暂而又漫长的思考,王振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躬身回答道:“回陛下,老奴以为,以陛下您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若亲征必定能够让那些胆敢侵犯我大明边境的宵小之徒望风披靡、闻风丧胆!想当年,先帝在位之时,对于这些蛮夷之人的种种恶行早己愤恨不己。而且先帝曾经数次亲自统率大军出征,将那瓦剌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如今,陛下您无论是在文治还是武功方面,皆不逊于先帝。倘若此次陛下御驾亲征,定然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一举击溃瓦剌,使其永远不敢再觊觎我大明江山一寸土地。如此一来,也算是完成了先帝生前未能达成的宏愿啊!”
说罢这番话,王振不禁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其实,他心中早己有了盘算,无论如何也要促成皇上这次亲征之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然而,表面上他依旧装出一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模样。
朱祁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王振,只见他那副面容之上满是忧虑之色,仿佛真的是一心为国为民担忧。然而,朱祁镇心中却是一片雪亮,他深知这不过是王振伪装出来的表象罢了。尽管内心早己怒不可遏,但朱祁镇还是强忍着情绪,不让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他缓缓地将双手缩进衣袖之中,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可是,朱祁镇依旧面不改色,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一般,让人根本无法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丝毫异样。
“于谦啊!”朱祁镇紧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望向于谦,声音略微低沉地问道:“现如今咱们国家的国防力量究竟还剩下多少呢?不论是军队人数、战马数量、粮草储备,还是那至关重要的军火装备情况,都要如实告知于朕啊!”他那双深邃而忧虑的眼眸紧紧盯着于谦,似乎想要从对方的回答中寻得一丝希望和安慰。
于谦微微躬身,神色凝重地回答道:“陛下,目前我国防力量虽历经风雨,但仍坚如磐石。就军队而言,经过多年的整顿与训练,现有精锐之师数十万,他们皆是身经百战、悍勇无畏之士;至于马匹数量亦颇为可观,足以保障骑兵部队的机动性和冲击力;而粮草储备方面,各地粮仓充盈,可支持长时间作战所需;至于军火装备嘛……”说到此处,于谦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近年来,我朝不断改进兵器制造工艺,各式火炮、火枪等先进武器陆续配备军中,其威力不容小觑。然而,战争局势瞬息万变,这些数据也需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和补充。”说完,于谦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朱祁镇,似乎在等待着皇帝进一步的指示。
朱祁镇听后沉默良久,大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将至。
突然,朱祁镇猛地站起:“朕意己决,亲征势在必行。但朕不会鲁莽行事,于谦,朕命你半月之内整备军备,招募兵勇补充兵力。”于谦大惊:“陛下,此举风险极大,万望三思。”朱祁镇摆了摆手:“朕知晓其中利害,但朕若不出征,难振军心民心。朕亦不会重蹈覆辙,定会谨慎行事。”
王振一听,暗自窃喜,心想自己的计划快要得逞。朱祁镇余光扫到王振的表情,心中冷笑。原来他早就察觉王振的私心,此次出征也是将计就计,欲在路上借机除掉王振这个隐患,同时给瓦剌沉重一击,重振大明国威。朱祁镇看向远方,眼神坚定无比,一场决定大明命运的亲征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