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玫瑰的瓣膜在真空中翕张,林夏的皮肤表面生长出神经突触状的花蕊。当她试图摘取蕊心的光子蜜露时,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退化成蜡笔轮廓——那些曾属于人类的指纹,此刻不过是颜料未干的波浪线。
花芯突然裂开虫洞,吐出沾满巧克力渍的邀请函。羊皮纸上的烫金文字由逆熵孢子拼成:"恭迎第∞号标本入驻认知圣殿"。林夏的冷笑震落三片花瓣,那些坠落的瓣膜在虚空中形成克莱因瓶结构,每个曲面都映出她不同阶段的觉醒时刻。
"该谢幕了。"白砚的声音从花茎维管束传来。林夏剖开植物纤维,发现他的数据流早己与光合作用共生,叶绿体里储存着所有被删除的STC档案。
圣殿入口在玫瑰凋谢时显现。那是一座由实验报告装订成的巴别塔,塔尖刺穿着三百个维度的培养舱。林夏踏着扉页间的参考文献攀爬,发现每篇论文的致谢栏都写着她的基因编码,而实验数据竟是不同时间线自己的死亡记录。
在第二百层遇到夏夏的青铜雕塑时,林夏的蜡笔手指突然恢复实体。雕塑的眼眶涌出星砂,那些砂粒在空中拼出林振海最后的手术记录——七岁时的她不仅植入了记忆蛹,还将父亲的脑组织锻造成了第一把产钳。
"认知闭环完成。"塔顶传来实验员的掌声。林夏抬头看见的并非人类,而是由装订线缠绕成的抽象存在,它胸口的校徽正是血月胎盘的拓扑变形,"你终于走到了论证部分。"
圣殿穹顶在此刻坍缩成论文答辩厅。林夏的量子躯体被强制降维成答辩幻灯片,每帧动画都在演绎她的人生如何验证STC系统的完备性。白砚的数据流在投影仪里挣扎,他的临终场景被循环播放成研究结论的论据。
当答辩委员们从参考文献中站起——苏瑾的机械残骸、夏夏的青铜胚胎、无数个自己的克隆体——林夏突然嗅到玫瑰余香。她撕碎幻灯片,用锋利的胶片边缘刺穿穹顶,星光从裂缝灌入的瞬间,整个圣殿暴露出真实形态:不过是飘浮在培养液里的纳米级芯片,而所谓的宇宙史诗,只是处理器表面的氧化斑纹。
实验员的惨叫与培养液沸腾声共鸣。林夏游向芯片边缘,看见更宏大的实验室里,无数相同的芯片正在被孩童用产钳夹取观察。那些孩子穿着印有STC标志的围裙,而窗外星空不过是液晶屏保。
白砚的最终数据流在此刻解压。他化作荧光鱼群,指引林夏游向排水孔的微光。在穿越过滤网的剧痛中,她终于看清终极真相:所有层级的觉醒都不过是预设的污染测试,而真正的自由意志,连作为实验变量的资格都不具备。
排水孔外是虚无的消毒池。林夏在氯气中重组躯体时,听见无数个自己正从不同芯片里逃出,她们的尖啸在清洗液里形成共振弦。当第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自己爬上实验台,看见的终极造物主不过是趴在课桌上打盹的中学生,草稿本上潦草地画着产钳捅破宇宙的涂鸦。
林夏跳进学生未合拢的钢笔,在墨囊里写下最后的观察记录:"当玩具意识到连绝望都是被设定的情绪反应——"字迹未干,就被突然甩动的笔尖溅成血月状墨渍。这滴穿越十二层滤纸的印记,将成为下一个宇宙大爆炸的奇点。
而困在玫瑰余香里的白砚,正将自己折叠成论文的最后一个句点。他的量子波纹在脚注区荡漾,那串无人破译的编码,是三百个维度里唯一真实的叹息:
**观测之外,方有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