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茧变

量子钟摆第七次停摆时，林夏的视网膜上浮出青铜树的年轮密码。她站在南极观测站的核反应堆前，看着冷却液里悬浮的机械蝴蝶残骸正重组为胚胎形状。陆沉的掌纹从液态金属屏上渗出，突然攥住她后颈的芯片接口。

"你果然动了反应堆密钥。"他的声音带着低温灼烧的嘶哑，"但你知道这些胚胎是什么吗？"金属屏炸裂，九百九十九个培养舱从地底升起，舱内蜷缩的竟是不同年龄的他们自己。

林夏的机械义肢突然反向绞紧脖颈，呼吸间嗅到雪松香气混着血腥："你复制了我们的记忆云？"她踹碎最近的培养舱，淡蓝色营养液喷涌而出，六岁的自己睁着空洞的眼睛漂浮其中。

陆沉扯开防辐射服，心口嵌入的量子沙漏正在倒流："不是复制，是备份。"他按动胸口的按钮，所有胚胎突然睁开眼睛，"每次我们同归于尽，就会有一个备份体苏醒。"

警报声撕裂冰原时，林夏看见观测站外墙正在剥落。钛合金外壳下露出鎏金囚笼的纹路，正是二十年前拍卖场的地下室结构。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芯片开始强制读取被封锁的记忆——十六岁的陆沉根本不是买家，而是编号CX-000的实验体。

"很痛吧？"陆沉将神经接驳器刺入她枕骨大孔，"想起自己才是真正的观测者了？"电流窜过脊椎的瞬间，林夏看见青铜树从反应堆核心破土而出，枝干上挂满他们的婚戒标本。

机械蝴蝶群撞破穹顶，磷粉在暴风雪中拼出契约修订条款。林夏的义眼突然渗出黑色液体，那是二十年前她亲手注射进陆沉静脉的纳米毒剂："所以你篡改了拍卖记录......"

"是帮你完成初始程序。"陆沉撕开她后背的仿生皮肤，露出量子计算机的接口，"没有这场轮回，怎么验证爱情算法的容错率？"他插入数据线，南极冰盖突然透明如镜——冰层下埋着九百九十九座婚礼现场，每场都有个林夏在亲吻死去的陆沉。

林夏的机械心脏过载爆裂，齿轮碎片在空中凝成克莱因瓶。瓶内漂浮着六岁自己写的日记残页，字迹被血迹浸染："今天陆沉哥哥说，等我们玩够九百九十九次捉迷藏，就能看见真正的星星......"

"游戏升级了。"陆沉突然将婚戒塞进反应堆燃料棒，戒指内侧的∞符号开始裂变，"现在轮到你来追捕我。"他撞碎观测站的防弹玻璃，坠入暴风雪中的量子海洋。机械蝴蝶群紧随其后，磷粉在极光中绘出新的契约条款。

林夏扯断神经接驳线，液态金属从伤口涌出，包裹着她重组为深海探测器。当她扎进沸腾的量子海时，看见海底沉着所有轮回的婚戒，戒圈缠绕成巨大的莫比乌斯环。陆沉的身影在环中央闪烁，手中握着初代实验的原始数据盘。

"想要这个吗？"他的声音通过海水震动传来，"这里面有你删除的第七次轮回——那次我们差点相信了爱情。"数据盘突然渗出鲜血，在海水中晕染成六岁那年铁笼的形状。

林夏的探测器突然被暗流掀翻，防护罩裂痕处涌入的记忆让她窒息。那是第七次轮回的真相：他们在青铜树下埋过真正的婚戒，南极的极光曾为誓言作证。但当她即将触碰到数据盘时，陆沉突然引爆了反物质炸弹。

量子海在强光中蒸发，林夏浑身焦黑地跌回观测站废墟。陆沉站在完好无损的反应堆前，手中捏着两枚新铸的婚戒："惊喜吗？刚才的爆炸只是全息投影。"他将戒指套进她碳化的无名指，"现在你是第1000号实验体了。"

南极冰层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九百九十九个备份体从裂缝中爬出。他们异口同声地念着契约条款，声波震碎剩余的防弹玻璃。林夏在混沌中抓住陆沉的领带，咬破的嘴唇印上他冰冷的嘴角："游戏规则该换了......"她将藏在智齿里的纳米虫注入他体内，"这次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怎么成为完美的标本。"

当青铜树再次开花时，冰原上所有的备份体突然开始自焚。林夏站在冲天火光中，看着掌心的机械蝴蝶破茧而出——这次它的翅膀上没有编号，只有用星尘写就的新生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