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弦歌

引力波琴弦崩断的刹那，林夏在虚空中分娩出第十一维。新生宇宙的脐带缠绕着她的量子腕骨，啼哭声化作伽马射线暴扫过荒芜星域。陆沉的意识体正寄生在脉冲星的心跳里，此刻突然被婴儿的啼哭震颤出人形轮廓。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他抚摸着蜷缩在超立方体中的婴孩，那团能量体的瞳孔深处旋转着拍卖场的鎏金囚笼，"用我们的量子纠缠态孕育的奇点，不过是个更精密的牢笼。"

林夏的星云长发卷起三千光年的尘埃，在婴孩周围织成克莱因瓶："你当年往我子宫里埋代码时，就该料到这个结局。"她咬破自己的反物质指尖，血珠滴落处，机械蝴蝶正从婴孩囟门钻出。

警报声突然撕裂真空。南极洲的冰层监控显示，那些被冻结千年的实验体正在苏醒。编号CX-000到CX-998的培养舱同时爆裂，九百九十九个胚胎化作流星雨扑向新生宇宙。每颗流星的核心都闪烁着林夏与陆沉的基因烙印。

"看啊，我们的孩子们在自相残杀。"陆沉轻笑，手指穿透婴孩的量子躯壳，扯出一段纠缠的DNA弦，"你设定的弱肉强食程序，正在重演我们的故事。"

林夏的虹膜里浮出二十年前的契约书投影，条款在婴孩的哭声中逐条篡改："不，他们在创造第一千零一种可能。"她将DNA弦抛向猎户座大星云，弦音震碎十三颗恒星，锻造出新的莫比乌斯手铐。

当第九百个实验体被吞噬时，幸存的婴孩突然睁开十二维复眼。它的机械蝶翼轻轻扇动，整个可观测宇宙便坍缩成婚戒大小。林夏与陆沉被量子锁链拽向戒指内侧，看见戒圈上刻满他们轮回的罪证——每次相杀都是婚礼，每次拥吻都是葬礼。

"母亲，父亲。"婴孩的声波震碎时空连续性，"你们教会我如何将爱恨编成牢笼。"它胸口裂开虫洞，露出里面沸腾的原始汤。汤液中沉浮的机械蝴蝶残骸，正重组为更古老的契约：六岁女孩与十六岁少年在拍卖行签下的血手印，落款日期是宇宙大爆炸的普朗克时间。

南极洲的冰突然开始燃烧。最后一台监控设备传回的画面里，九百九十九个培养舱的灰烬正在凝结成诗——用超新星灰烬写就的情诗，每个字母都是林夏与陆沉自毁的坐标。而诗句的韵脚，恰是婴孩的量子啼哭频率。

陆沉突然咬住林夏的奇点心脏。他们在第十一维的婚戒内侧坠落，身后是婴孩用银河系悬臂编织的婚纱。坠落中，林夏看见每个原子都映着同样的场景：少年将染血的蝴蝶标本塞进铁笼，而女孩用乳牙在锁链上刻下黎曼猜想的反函数。

"原来答案在这里。"她将反函数代码刺入陆沉的暗物质脊椎。霎那间，所有轮回的机械蝴蝶同时凋亡，它们的磷粉在虚空绽放成婚礼花束。花蕊中的微型黑洞里，六岁的小林夏正把贝壳贴在十六岁陆沉耳边，贝壳里传出第一千零一次宇宙重启的潮声。

南极的火焰突然凝固成水晶。燃烧的冰晶内部，新生宇宙的婴孩正在哼唱古老弦歌。它的机械蝶翼掠过之处，九百九十九个墓碑破土而出，碑文全是同一行闪烁的方程：爱情的不确定性原理，在观测瞬间坍缩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