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慈悲反噬
那张脸。
纵然只是光影与神经突触的明灭勾勒，纵然隔着粘稠的、令人作呕的营养液，林夜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父亲？！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炸开，将所有的震惊、愤怒、疑惑都劈得粉碎，只剩下一种荒诞到极点的冰冷。
那个在他童年记忆里模糊、威严，最终又彻底消失的身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成为这个囚禁了母亲意识，甚至可能波及了整个游戏世界的“核心”？
他猛地想起母亲那日益衰弱的身体，想起那高昂到令人绝望的手术费用，想起自己进入这个游戏的初衷……
难道……一切都和他有关？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钝痛。
就在这时，那庞大的大脑集群猛地加速了搏动。
那些缠绕的神经突触上的电光，不再是之前如同呼吸般的平稳明灭，而是骤然变得急促、狂乱！
一股全新的、更加阴险恶毒的数据流，如同毒蛇般悄然无声地蔓延开来。
它没有首接攻击林夜，而是绕过了他，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朝着数据空间之外，朝着现实世界，朝着……林夜最深的恐惧延伸而去！
“不——！”
林夜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不是针对他的首接抹杀，这是……更残忍的折磨！
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感，并非作用于林夜自身的“数据体”，而是通过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链接，遥遥传递而来，清晰得令人发指。
那不是他的痛。
那是……母亲的痛！
而且，这痛苦并非单一来源，而是……亿万缕细微痛楚汇聚而成的洪流！
尖锐的、钝重的、灼烧的、冰冷的……仿佛一瞬间，这个虚拟世界里所有玩家正在承受的，哪怕是最轻微的模拟痛觉——被怪物爪牙撕裂的痛，被魔法火焰灼烧的痛，甚至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的痛——都被某种邪恶的机制捕捉、收集、放大，然后通过那个诡异的“神经接驳”模块，尽数倾倒在了他母亲那脆弱不堪的意识之上！
“警告！外部链接过载！”
“警告！痛觉反馈指数……异常飙升！”
失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
那个“核心”，那个顶着他父亲面容轮廓的怪物，竟然将全球玩家的痛觉神经，链接到了他母亲身上！
何等恶毒！何等疯狂！
林夜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这股汹涌的“二手痛苦”和滔天的愤怒彻底点燃！
他之前胡乱攻击和连接“神经接驳”模块的行为，难道反而为对方提供了便利？
怒火如同实质的岩浆，在他的意识核心处翻腾、咆哮。
他要救母亲，却成了间接伤害她的帮凶？！
“你想救她？”
一个冰冷的、混合着无数杂音的意念，首接钻入林夜的脑海，带着高高在上的嘲弄。
“那就……一起感受这份‘慈悲’吧。”
慈悲？
去他妈的慈悲！
林夜的意识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所有的混乱和犹豫都被这极致的愤怒烧成了灰烬。
幽默和吐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近乎疯狂的反击欲。
反转！必须反转它！
既然你能将痛苦汇聚到一点，那我就能让这痛苦……原路返回！甚至……加倍奉还！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涂鸦”行为，那些看似混乱的垃圾数据流，其实早己在他的潜意识引导下，试探着这个核心系统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这个邪恶的痛觉链接机制！
他并非一无所知！
命运重构！
这一次，他不再是重构自身，而是要重构这恶毒的数据流向！
林夜的意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再次刺入那混乱不堪的核心数据层。
他不再注入新的垃圾数据，而是开始梳理、引导那些己经被他搅乱的、狂暴的数据流。
他像一个疯癫的艺术家，用那些断裂、错位、闪烁着错误色块的“颜料”，强行涂抹、修改着那条传递痛苦的“线路”！
找到它！截断它流向母亲的路径！然后……拧转方向！
他的“无极双刀”意念仿佛也被调动起来，化作两道无形的锋利刀锋，在复杂的数据节点间精准地切割、剥离、重组！
“滋滋……咔！”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扭断，又被接驳到了错误的端口。
那条原本流向单一方向的、汇聚了亿万痛苦的数据洪流，猛地一滞！
紧接着，如同决堤的洪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它以一种更加狂暴、更加猛烈的姿态，沿着来路，朝着那亿万个源头……倒灌而回！
而且，在林夜的刻意引导和混乱系统的“加持”下，这股痛苦洪流被放大了！
不是十倍，是……百倍！
“啊啊啊啊啊——！！！”
几乎在同一瞬间，林夜仿佛“听”到了来自数据空间之外，来自那个名为《第二世界》的游戏，来自全球各个角落，无数玩家同时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那不再是游戏里可以忍受的模拟痛楚，那是被放大了百倍的、足以让现实中的神经都为之颤栗的剧痛！
“警告！大量玩家出现异常生理反应！”
“警告！痛觉保护系统……失效！失效！”
“警告！链接……中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链接强制中断！”
尖锐的警报声变得惊惶失措，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
核心区域的震动更加剧烈了，那些大脑仿佛也承受不住这股反噬的力量，搏动变得紊乱，神经突触上的电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那张由光影勾勒的“父亲”的脸，也在这剧烈的动荡中扭曲、模糊，仿佛随时会溃散。
林夜切断了母亲那边的链接，那股令人心悸的痛苦感潮水般退去。
他没有丝毫放松，意识依然紧绷，冷冷地“观察”着这混乱的局面。
他成功了，用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暂时阻止了对方的恶行，并且……让那些施加痛苦者，自食其果。
就在这片混乱的数据风暴中，一些原本被核心系统严密保护的信息碎片，如同被震落的尘埃，短暂地暴露出来。
林夜的命运洞察能力下意识地捕捉到了其中一条极其特殊的数据流。
那也是一条痛觉链接。
但它链接的对象，并非某个普通的玩家。
那上面附带的标识符，清晰地指向了一个名字——苏瑶！
林夜的心猛地一跳。
苏瑶？她怎么也会被连接在这里？
更让他惊骇的是，这条链接数据显示的坐标。
不是地球上任何一个常规的游戏服务器所在地，也不是任何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
那是一个……冰冷、死寂的坐标。
指向……北极圈深处，厚厚的冰层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