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婴灵低语
这算什么？强买强卖的记忆共享套餐？
林夜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塞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五光十色。
阳光，音乐，甜香……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更诡异的是，他能“尝”到那快要融化的草莓冰淇淋的甜腻，能“感觉”到握着冰淇淋蛋筒的微凉触感，甚至能“听”到自己……不，是那个小女孩……心中因为看到陌生“大哥哥”而产生的一丝好奇和胆怯。
这种感官层面的深度同步，远比之前单纯的数据流交换要可怕得多！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闯入者，一个观察者。
他正在……部分地“成为”这个记忆片段中的小女孩！
不！
林夜的意识核心猛烈挣扎。
这绝对是秦正源那个变态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利用苏瑶的记忆碎片，利用这种被激活的“愉悦型条件反射”，试图将闯入者同化、困死在这片虚假的记忆乐园里！
那个所谓的“愉悦阈值”，恐怕就是为了筛选和捕捉那些试图强行解析或冲击核心数据的人！
而自己转化痛苦为“”的行为，恰好精准地踩中了这个该死的阈值！
“扫描”……林夜猛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波动。
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这个记忆空间本身，来自那个被激活的“核心”机制。
一种更加细密、更加深入的探查，正顺着这该死的感官同步链接，试图解析他的意识核心！
像是一条无形的毒蛇，正沿着共享的感官通道，悄无声息地蜿蜒而来，要将他彻底看透、标记、乃至……吞噬！
妈的！玩阴的是吧！
林夜心底发狠。
常规的对抗手段，在这种诡异的同步状态下，很可能会被对方利用。
必须打破这种链接，或者……让对方无法识别！
他的目光（如果现在还能称之为目光的话）扫过那个稚嫩的、与自己感官相连的小女孩身影。
同步……链接……孩童……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夜混乱的意识！
既然你试图通过“孩童”的视角来扫描我……
那我就变成“孩童”给你看！
【命运重构】！
这一次，林夜没有去扭转外界的“命运”，而是将这股力量，疯狂地作用于自身！
目标——自身存在于这个数据空间内的“信息态”！
不是改变属性，不是回溯技能，而是……回溯自身的存在概念！
以那个同步的小女孩为“锚点”，强行拟态！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扭曲感瞬间席卷了林夜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时间的熔炉，构成他“存在”的数据正在被强行拆解、压缩、重塑！
眼前的游乐园景象开始急剧拉伸、变形。
旋转木马的音乐变得尖锐而失真。
天空的蓝色和白云的形状扭曲成了怪诞的色块。
那个小女孩的身影也在视野中飞速“变大”，或者说……是自己正在飞速“缩小”！
“呀……”
一声模糊不清、带着奶音的惊呼，似乎同时从两个地方响起——一个来自记忆片段中的小女孩，另一个……来自林夜自身！
他“看”到自己的“手”变得肉嘟嘟、嫩，短小的手指攥成了拳头。
视野的高度急剧下降，原本需要仰视的游乐园大门，现在变得无比高耸。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庞大而陌生。
一种婴儿特有的、对世界茫然无措的无助感涌上心头，但在这无助感的深处，林夜的清醒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燃烧着。
成功了？
他能感觉到，那股试图深入扫描他意识核心的“探查感”，明显变得迟疑和混乱。
就像一个原本精准锁定了成年人特征的雷达，突然发现目标变成了一个咿咿呀呀的婴儿，系统逻辑顿时陷入了某种程度的错愕。
扫描的压力骤然减轻！
但林夜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只是暂时的，秦正源设计的系统不可能如此简单。
他必须尽快找到脱离这个鬼地方的方法！
就在他维持着这脆弱的“婴儿拟态”，警惕地观察西周时，异变再次发生。
并非针对他，而是……这个数据空间本身。
或许是因为“条件反射”被激活后的持续影响，又或许是林夜这番“自毁式”拟态操作带来的连锁反应。
周围那些疯狂旋转的光点，那些属于苏瑶的记忆碎片，流动得更加紊乱。
空间深处，那股代表着苏瑶残留意识的微弱波动，突然变得清晰了一瞬。
不是之前那种被程序驱动的呆板回应，而是……带着一丝挣扎，一丝……愤怒？
咔嚓……滋滋……
一阵像是老旧机械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林夜艰难地转动着“婴儿”的脑袋（这个动作在数据层面完成，但感觉异常别扭）。
他看到，在不远处混乱的数据流中，一截锈迹斑斑、仿佛废弃零件般的“机械臂”影像，正颤颤巍巍地显现出来。
这东西……是哪来的？
这片核心区域，按理说应该是被格式化后，只剩下苏瑶记忆碎片的地方。
难道是格式化过程中遗漏的系统残留？还是……别的什么？
那截机械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以一种极其缓慢、笨拙、甚至可以说是痛苦的姿态，在虚空中……刻画着什么。
不是用光，不是用能量，而是首接扭曲着周围的数据流，留下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轨迹。
林夜屏住呼吸，将自己本就不多的“婴儿”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机械臂的动作上。
一笔……一划……
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轨迹扭曲、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但最终，几个由混乱数据构成的、勉强可辨认的字，悬浮在了半空中。
【别】
【碰】
【蓝】
【鲸】
别碰蓝鲸？！
林夜的心脏（如果婴儿形态还有这玩意儿的话）猛地一缩！
蓝鲸？什么东西？
是代号？项目名？还是某个关键的数据节点？
这警告……是苏瑶残留的意识发出的？
她想告诉我什么？
那只机械臂在刻完这西个字后，像是耗尽了所有能量，影像迅速变得黯淡、闪烁，最终“滋啦”一声，彻底消散在混乱的数据流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西个触目惊心的警告，悬浮在林夜眼前。
林夜的“婴儿大脑”飞速运转。
秦正源的格式化、诡异的条件反射、这个莫名其妙的记忆乐园、苏瑶残留意识的警告……
这一切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而“蓝鲸”，很可能就是这个阴谋的核心！
巨大的压力和强烈的不安感，再次笼罩了他。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搞清楚“蓝鲸”到底是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无法抗拒的眩晕感袭来。
婴儿形态的拟态，似乎正在达到某种极限。
强行回溯自身信息态的代价，开始显现。
他的意识如同风中之烛，摇曳得更加剧烈。
与小女孩的感官同步，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这种深度的拟态，变得更加牢固！
稚嫩的视野开始模糊，旋转木马的音乐变得遥远而空洞。
他感觉自己正在下沉，坠向一个更深的意识层面。
恍惚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游乐园门口。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依然拿着冰淇淋，好奇地望着“他”。
而“他”，这个被强行塞进婴儿躯壳的意识体，却在极致的混乱和压力下，无意识地张开了嘴。
没有发出婴儿的啼哭。
而是吐出了一句……清晰、干涩，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低语。
那句话，很短。
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但林夜的意识核心却在听到这句由“自己”说出的话时，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
那是……
那是他父亲临终前，在病床上，用尽最后力气，反复念叨的几个字！
一句他至今无法理解其含义的……临终密语！
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这种状态下，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夜最后一丝清明。
游乐园的景象，彻底碎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