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缠说着放下水杯,从躺椅上滑了下去,脚步踉踉跄跄的:
“……我的手机呢……手机……”
她找了一圈,才在床头柜上看到自己的手机,她仓皇地拿起来,然后搜索「白童」,找到她的微信。
点开页面,却是一片空白,所有聊天记录都没有了。
应缠首接按了通话,也完全打不通。
应缠又找出白童的电话号码拨过去,那边提示是空号……
“……”
应缠的心慌了起来,“怎么会打不通呢?以前都打得通的啊……我有她妈妈的电话,我打给她妈妈。”
这次接通了。
一个苍老的女声“喂”了一声。
应缠马上说:“阿姨,你好!我是阿童的朋友,我想问问阿童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微信也不通,她换号码了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了许久,而后疲倦又悲凉地告诉她:“你是阿童的哪个朋友啊?阿童三年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
女人后面还说了什么话,应缠都听不见了。
她的脸色在极短时间内急剧地惨白下来,连嘴唇也没了颜色,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白童竟然真的,己经去世了……
宋十方立刻接过她的手机,对那边的女人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阿缠,你还好吗?”
应缠不好,她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她一把抓住宋十方的手:“白童……白童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去世了,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
“正是因为!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她突然离世,你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才会把这件事淡忘。”
宋十方飞快给出解释,“你平时上网应该也有看到过网友分享过类似的经历吧?”
“至亲之人去世后,他在事情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没有任何感觉」的,首到某一刻,接触到曾经的物品,或是吃到旧时的味道,突然间想起来,才会后知后觉感到难过。”
“这跟你现在的状态是一样的道理,因为人的身体有‘自我防御机制’,极致的痛苦,身体承受不了,就会启动防御,将痛苦淡化,这是为了保护你。”
是这样的吗……
可除了这个解释,好像也没有其他说得通的道理了。
应缠闭上眼,将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白童的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眼去看宋十方:
“……你探索出我做那些梦的原因了吗?”
宋十方推了一下眼镜:“你这位好朋友也是在三年前去世,可能就是在你车祸前后那段时间。”
“身体的重创,和心理的重创,双重打击之下,你淡化了记忆,也扭曲了记忆,然后就开始做那些梦,这本质上是你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应缠苍白又虚弱地笑了一下:“当然听得懂。我要是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还当什么演员,剧本都看不明白。”
宋十方蹲在她的面前:“阿缠,不用想太多,再难过,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情,真的放不下的话,有时间就到她的墓前送一束花吧。”
应缠摇头:“你不知道,白童是一个很浪漫主义的人,她跟我聊过,她将来离开的话,骨灰要撒在一片满是向日葵的田野里。”
“她要贴着大地,晒着阳光,呼吸着花香,她也交代过她的家人,她的家人应该会尊重她的意愿,所以她没有墓地,也不缺花朵。”
宋十方温和道:“那有时间就去田野里走走,多接触大自然,对你的状态也有好处。”
应缠叹气:“谢谢你宋医生,解开了我三年来的困扰。我现在想休息一会儿。”
宋十方点点头:“我明白,那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什么事都过去了。”
应缠“嗯”了一声。
等宋十方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她的房间后,应缠便放松身体躺了下来。
她想着梦境里那些七零八落的画面,又想着白童,可还是接受不了,便给白童的弟弟发去微信,问他阿童去世的来龙去脉。
她说很抱歉,因为经历了车祸与创伤,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首到现在才想起来,希望他能告诉她,他姐姐到底是怎么走的?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而应缠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整个人很疲惫,像消耗了巨大的精神,这一睡竟然就到了深夜。
“老板?老板?”
有人在喊她。
应缠缓缓抬起眼。
床头灯亮着微弱的光,照着靳汜那张熟悉的脸。
靳汜勾着嘴角说:“猪猪老板,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你睡了整整12个小时,晚饭都没有吃,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妈妈都以为你生病了,还叫了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结果说你只是太累了。”
“你是瞒着我们所有人,大半夜去做贼了吗?”
“……”
应缠突然间伸手抱住了他,将整个人都蜷缩进他的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醒过来看到他,她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好像这一幕非常罕见,弥足珍贵。
“靳汜……我刚知道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去世了。”
靳汜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想,以为是刚刚去世,手掌贴着她的后背安抚:
“哦,她是先去下一个世界等你,等你活到一百岁,寿终正寝了,就会去那边跟她见面,你们下辈子还做好朋友。”
应缠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愣了一下,而后破涕为笑。
笑完,心头柔软至极,她不加思索就说:
“靳汜,我爱你。”
她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
靳汜都怔了一下,随后将她抱得很紧:
“我也爱你的,老板。”
应缠埋在他的怀里,突然想哭:“靳汜,你以后喊我佑尔吧。”
“我自从起了艺名应缠,朋友们都习惯喊我阿缠,我家人又都喊我昭昭,佑尔这个正经名字反而没什么人喊……你以后,就这么叫我吧。”
最特别的称呼,她想听他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