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安云香
春熙殿内，淑妃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跌落在地，碎成数片。
"侍疾？"她声音发颤，看向前来传旨的慈宁宫大宫女紫苏，"太后娘娘不是凤体违和，需要静养吗？"
紫苏面无表情地福了福身："太后娘娘念及淑妃娘娘家中变故，特意召您前去说说话，也好宽慰一二。"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娘娘说了，淑妃娘娘素来孝顺，定不会推辞。"
淑妃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好个毒妇！明知她现在被禁足，却故意以"孝顺"之名相逼。若不去，便是不敬；若去，谁知道寿康宫等着她的是什么？
"请回禀太后，妾身稍作整理便去。"她强撑着体面回答。
待紫苏退下，淑妃立刻转向翠缕："快，去朝凰殿..."
"不必了。"殿门处突然传来清冷的声音。上官靖柔不知何时己立在门口，身后只跟着红芝一人。
淑妃如见救星，连忙迎上去："殿下！太后突然变卦，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靖柔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进去说。"
殿门紧闭后，淑妃再维持不住镇定，急得团团转："我们的计划全乱了！那些监听装置都在春熙殿，现在太后让我去慈宁宫，岂不是..."
"意料之中。"上官靖柔轻抿一口红芝奉上的茶，"苏玉璃能在宫中潜伏二十五年不露破绽，岂会轻易入套？"
淑妃愣住："那殿下为何还..."
"因为本宫要确认一件事。"上官靖柔放下茶盏，目光如刀，"确认太后是否真的起了疑心。"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看来，她确实谨慎过头了。"
淑妃不解："那我们接下来..."
"换一个计划。"上官靖柔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鎏金香盒，"淑妃娘娘可知道，为何您入宫七年，却始终未有身孕？"
淑妃脸色刷地变白："殿下此话何意？"
上官靖柔打开香盒，里面是一撮淡紫色的香料，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苦涩气息。
"安云香。"她轻声道，"每月初一、十五，太后赏给各宫妃嫔的'安神香'中，都掺了这东西。久闻此香，女子宫寒不孕，男子精气亏损。"她抬眼看向淑妃，"而娘娘宫中得的，是加了三倍量的特制版。"
淑妃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扶住桌沿才没有跌倒。七年...整整七年，她每月两次虔诚地点着太后赏赐的"安神香"，还感恩戴德地以为那是姑母的疼爱...
"为...为什么..."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因为纯贵妃需要一条畅通无阻的皇后之路。"上官靖柔合上香盒，"柳家势大，若您诞下皇子，必是储君的有力竞争者。太后怎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淑妃眼中泪水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平静："所以，我父亲...柳家三百余口...还有我这辈子做母亲的可能...都是被那个毒妇..."
"不错。"上官靖柔首视她的眼睛，"而现在，本宫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她重新打开香盒，这次从底层取出一小包暗红色的香料："这才是真正的安云香——未经稀释的原始配方。只需连续点燃三晚，便能让人在梦魇中痛苦死去，外表却如自然病逝。"
淑妃死死盯着那包香料，胸口剧烈起伏："殿下要我..."
"当然不是。"上官靖柔摇头，"皇上近日不会去寿康宫。本宫要你借侍疾之便，将这香掺入太后的安神香中。"
淑妃沉默良久，突然发出一声低笑："好一个借刀杀人。殿下既要除去太后，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
上官靖柔不置可否："娘娘可以选择拒绝。"
"不，我做。"淑妃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但不是为了殿下，是为了我父亲，为了柳家三百余口，为了...我那个从未有机会出世的孩子。"
她伸手接过香包，指尖稳得出奇："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殿下为何选中我？宫中恨太后的人不少，为何偏偏是'没脑子'的淑妃？"
上官靖柔微微一笑："正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淑妃娘娘'没脑子'，才不会怀疑到您头上。"她起身整理衣袖，"况且，一个刚刚失去全族的妃子，去寿康宫'侍疾'哭诉，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最主要的是，皇帝也不愿意让自己母族表妹生下孩子的。等着太后死了，她会让她如愿的。
淑妃怔了怔，随即了然。是啊，她现在是个"可怜人"，谁会防备一个家破人亡、只会哭哭啼啼的妃子呢？
"红芝。"上官靖柔唤道，"教淑妃娘娘如何用这香。"
红芝上前，从怀中取出几个小巧的香囊："娘娘请看，这安云香需与檀香以三比七的比例混合，才能掩盖其本身的苦涩。每次点燃不宜超过半个时辰，连点三晚最佳..."
淑妃认真记下每一个细节，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一刻，那个号称"草包美人"的淑妃仿佛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
"殿下。"一切交代完毕，淑妃突然问道，"若此事败露..."
"不会。"上官靖柔打断她，"即便败露，也只会查到纯贵妃头上。"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模仿纯贵妃笔迹所写的密信，内容是她向娘家索要'能让老人安详离世'的药物。届时这封信会'恰好'被人发现。"
淑妃倒吸一口冷气。好一招连环计！不仅除掉太后，还能嫁祸纯贵妃...
"时辰不早，娘娘该去寿康宫了。"上官靖柔最后叮嘱，"记住，前两日只需正常侍奉，第三日再动手。这期间，务必表现得悲痛欲绝、神思恍惚。"
淑妃郑重点头，将香包藏入贴身荷包。转身时，她己换上一副憔悴不堪的表情，眼中含泪，连腰背都佝偻了几分，活脱脱一个遭受重大打击的可怜人。
上官靖柔目送她离去，唇角微扬。谁说淑妃没脑子？这演技，分明是个中高手。
"殿下。"红芝低声道，"若淑妃失手..."
"那就执行第二套方案。"上官靖柔眼中寒光一闪，"告诉谢衍，三日后子时，我要他的人守在慈宁宫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