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赏花宴
今日，宫内举办赏花宴，要求京都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女儿都到场，也有为天元王朝唯二的太子和二皇子选妃的打算。
御花园的九曲回廊下，金丝藤萝在暮春的风里簌簌作响。上官靖柔扶着皇后行至"撷芳亭"时，恰有阵穿堂风掠过，将沈静慈的月白披帛吹落在牡丹丛中。那丛魏紫开得正艳，花瓣却沾着前夜的雨露，像极了溅在锦缎上的血珠。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拜见长公主。"沈静慈屈膝时，发间赤金步摇纹丝未动。她今日特意选了孔雀蓝织金马面裙，裙摆暗绣的云雷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正是北疆沈家军的图腾。
皇后指尖在上官靖柔手背轻点三下，转身对随侍宫人道："本宫乏了，且去暖阁歇息。凰儿替本宫招呼好你表姐。"鎏金护甲划过青石栏，在"沈"字上留下浅浅划痕。
待宫灯次第亮起，上官靖柔引着沈静慈转入假山后的"听雨轩"。此处三面环水，唯有一条青苔小径通幽，正是当年先帝与沈老将军密谈之地。石桌上早己备好两盏君山银针，茶烟袅袅间，上官靖柔瞥见表姐袖口墨迹——是半幅陇西舆图。
"父亲的请调折子被朱批'国之栋梁，当居中枢'。"沈静慈将茶盖反扣，露出内壁暗刻的鹰隼纹，"兵部王尚书昨日往陇西派了位粮草督运。"
上官靖柔执起茶匙搅动浮沫，看青瓷盏中漩涡渐成："督运使可是姓赵？左颊带疤？"
"正是三年前在陇西私贩军粮那个。"沈静慈从荷包中抖出粒金瓜子，正面刻着"赵"字，背面却是户部的凤凰火纹。
假山外忽有嬉闹声逼近，上官靖柔腕间银铃轻晃。红玉立即捧起鎏金香炉转到廊下，青烟腾起时，几位官家小姐的谈笑声便转了方向。
"父皇这是要断本宫在陇西的棋。"上官靖柔蘸着茶水在石桌勾画，"但王尚书怕是忘了，他那个在雁门关当参将的庶子..."
沈静慈会意，指尖点在水渍的"雁门"二字："上月往北疆送冬衣的车队里，夹带了二十箱辽东老参。"她突然压低声音，"参须里裹着的，是王公子与匈奴往来的密信。"
暮色渐沉，上官靖柔示意红霜点亮八角琉璃灯。暖黄光影里，她抽出袖中玉簪，在青石板上刻下三横一竖："秋狝将至，二舅舅该犯'旧疾'了。"
沈静慈瞳孔微缩。三年前沈二爷为救驾被毒箭所伤，每逢阴雨便咳血不止，这事满朝皆知。若在秋猎时旧疾复发...
"听闻太医院新进了批天山雪莲。"上官靖柔将玉簪插回发间，"专治陈年箭毒。"
远处突然响起礼乐声，赏花宴要开席了。沈静慈起身时"不慎"碰翻茶盏，水流顺着石桌暗纹漫延，将方才的刻痕晕染成模糊的图腾。
"臣女前日得了个稀罕物。"她解下腰间双鱼玉佩，"说是能镇宅辟邪，长公主可要瞧瞧？"
上官靖柔接过玉佩的刹那，触到内侧细微的凸起——是大舅舅的密令符。鱼目处嵌着的玛瑙，正是调动北疆戍字营的信物。
"本宫偏爱红鲤。"她将玉佩系在禁步上，"明日便命人往沈府送几尾。"
回宴席途中，上官靖柔特意绕道"醉云坡"。此处栽满西府海棠，花影幢幢间，正见纯贵妃亲侄女在与二皇子贴身侍卫私语。红霜眼尖，瞧见那姑娘袖中滑落的正是"朱颜改"药瓶。
"去告诉辰彦。"靖柔折断一支海棠，"陇西的东风该起了。"
宴席上，皇后正与嘉贵妃对弈。黑玉棋子落在"天元"位时，嘉贵妃忽然轻笑："娘娘这步棋，倒让臣妾想起当年潜邸旧事。"
上官靖柔闻言望去，见棋盘走势竟与方才石桌上的水痕暗合。嘉贵妃的白子看似散乱，实则在西南角成合围之势——正是沈家二爷请调的陇西方位。
"本宫近日新得了本棋谱。"皇后落子如刀，斩断白子气脉，"说是前朝有位将军，以身为饵..."
话音未落，忽有宫人来报：太后突发头风，指名要纯贵妃与三公主去宫中侍疾。上官靖柔与皇后对视一眼，这太后又有什么事情要嘱托给纯贵妃的？二人不由得加深了戒备。
这时，一名宫女跌跌撞撞地跑到众人面前，说是沈家大姑娘在池边喂鱼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池塘中了。
“什么！”沈家二夫人大惊，连忙吓得让那个宫女带路。
上官靖柔安抚着皇后，己经有五个月的胎了，刚刚听到消息己经惊了胎。众人一同前往落水处。
上官靖柔众人赶到时，正见沐杨抱着湿透的沈静慈踏水上岸，玄铁轻甲折射着最后的残阳，在青石板上拖出带血的影子。
"放开！"沈静慈的嘶喊裹着水汽，孔雀蓝马面裙缠在沐杨臂甲上，织金的云雷纹裂成碎片。岸边官家小姐们绢帕掩唇，却遮不住眼中精光——她们早将沈家嫡女衣襟滑落的模样刻进眼底。
"御前侍卫统领沐杨，救驾有功。"皇帝的声音自月洞门后传来，明黄龙袍扫过满地残花，"沈姑娘既己湿身，便..."
"陛下！"皇后扶着隆起的小腹疾步而来，鎏金护甲掐进兰心腕间，"静慈是臣妾亲侄女，此事..."
"当赐婚。"皇帝截断话头，目光掠过沐杨腰间新换的玄铁令牌——这是铭儿推荐的，铭儿的人朕自是给他优待!
上官靖柔瞥见沈静慈指尖夹着的银针突然转向自己心口，立即出声："表姐莫怕，沐统领最是守礼。"她故意加重"守礼"二字，看着银针颓然落地。
沐杨突然单膝跪地，甲胄撞击声惊飞池中白鹭："末将愿娶沈姑娘为妻。"他怀中人剧烈颤抖，发间赤金步摇首刺入他颈侧，血珠滚进孔雀蓝衣料，晕开墨色莲花。
"准。"皇帝抚掌大笑，眼底却结着寒霜。他知道沈青梧要离开京都，但是父亲要跑，女儿自是得握在自己手里。
皇后突然捂住腹部，月白凤袍绽开猩红的花。满园惊叫声中，上官靖柔扶住母亲下滑的身躯，指尖触到温热血迹——和当年端敬皇贵妃难产时的温度，分毫不差。
"传太医！"嘉贵妃的惊呼撕破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