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赐婚 镇北王

暮色渐沉，皇城内外华灯初上，朱红宫门次第而开，金吾卫执戟肃立，禁苑深处传来悠扬的钟磬之声。今夜是初凰公主的归阙宴，王侯将相皆列席于金銮殿，殿外千盏宫灯映照，如星河倾泻，殿内沉香缭绕，金兽吐雾，一派煌煌天家气象。

忽听内侍尖声宣道："初凰公主到——"

霎时间，满殿寂然，丝竹骤停，所有人的目光皆凝向殿门。殿外夜风忽起，卷着零落的绯樱花瓣飘入，烛火摇曳间，一道身影踏着满地碎红而来。

她着一袭正红蹙金绣凤广袖长裙，裙裾逶迤三尺，金线织就的凤凰随步而动，在烛火下流光溢彩，宛如浴火展翅。肩披薄如蝉翼的朱纱披帛，行动时如流霞浮动，腰间束着九转玲珑蹀躞带，悬羊脂白玉禁步，每一步皆清音泠泠，不疾不徐，却压得满殿呼吸凝滞。

待她行至殿中，众人方得见真容——云鬓高挽，金凤衔珠步摇垂落额前，凤目含威，朱唇点绛，肌肤胜雪，额间一朵金箔花钿灼灼生辉。她不言不笑，只淡淡扫视群臣，眸光如寒潭映月，既清且艳，通身气度凌然不可逼视，仿佛生来就该受万人俯首。

上官靖柔广袖垂落，指尖相叠，缓缓屈膝，标准的行了一个万福礼。“初凰拜见父皇母后，望父皇母后万事顺安！”

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人儿，皇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我的柔儿如此惊才绝艳，是该让那些人好好看看！

“好！我儿快快起来。”皇帝一脸笑意的上前将她扶起来，随即满脸宠溺的道：“以后我儿无需跪拜任何人！只需站着行礼即可。”

“嘶——”听到这句话，现场一片惊叹声。看来初凰长公主真的颇具恩宠啊！没看到太子的脸都黑了嘛。

“陛下，这怕是不妥啊。”皇后一脸难色的劝阻着。

“没事儿，凰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是乾天元王朝嫡长公主，她当得如此！”皇帝一脸的理所应当，真真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慈父！若不是看到他眼里的算计，上官靖柔都要信了。不过有好处她也不拒绝。

“诺，儿臣谢父皇！”上官靖柔挽着父皇的手臂，道：“父皇，前几日听见你咳嗽了，现在是倒春寒反季的时候，你要注意身子。”一幅父慈女孝的场景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好好！父皇听你的。”皇帝拍了拍扶在自己手上的手。“待会儿，父皇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啊？父皇。”

“不急，待会儿就知道了！”皇帝笑着拒绝，随即举杯，面向众人道：“今日，我儿初凰长公主回宫，朕心甚悦！诸卿，且共饮此杯。”

“善——”众人举杯，觥筹交错，宴会开始。

就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镇北王谢衍披甲入宴，未卸的玄色大氅上凝着边关冰霜，每走一步便簌簌落下细碎寒芒。他左手按着腰间青鲨皮鞘的陌刀——那刀曾斩断过突厥可汗的狼旗，此刻刀柄暗红缠绳在宫灯下泛着血锈般的光。

“臣，迟了。”

低沉的嗓音刮过殿梁，惊得鎏金蟠龙灯架上的烛火猛跳。

皇帝手中玉杯突然倾斜，半盏葡萄酿泼在龙袍暗纹上，洇开一片紫红。随即又笑着起身，随意的说道：“你这小子，这么多年一首守在边关，若不是谢雍那老小子装病，你估计也不得回来！”

“臣不敢。异族常常骚扰我边境，臣奉命镇守边关，一日不消灭异族，臣心难安，自是不敢轻易离开边关。”谢衍面无表情的回答。

听到他推辞，皇帝眼里的忌惮又多了一丝。

“行了行了，你这冰坨子，不打趣你了！”随即又向上官靖柔招了招手，“凰儿，过来。”

上官靖柔正在打量这个面无表情的人，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点。终于明白太子哥哥那丝违和感是如何来的啦。

听到父皇的呼唤，上官靖柔轻提裙摆，缓缓走过来。

“父皇，唤儿臣前来何事？”

“这就是朕给你的礼物！”皇帝指着谢衍说道。

上官靖柔一脸的不解。

皇帝笑着示意，梁公公上前拿出明黄色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昊天之眷命，承宗庙之重托。今有镇北王谢衍，功冠三军，威震朔漠；初凰公主上官靖柔，德备椒庭，誉满京华。二人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今日特予赐婚，钦此！”

圣旨一落，满殿寂静。皇后脸上的笑意顿住，太子的脸更黑了。

上官靖柔挺首了脊背，鬓边金凤步摇的流苏僵成一道锐利的弧线。而被点名的谢衍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甲胄上未化的雪水正悄悄渗进猩红地毯。

“儿臣遵旨！”“臣领旨谢恩！”

两道异同的声音响起，却莫名的和谐。

“恭喜长公主殿下！恭喜镇北王！”众人再次道贺。

宴会继续，宫廷丝竹声继续响起，众人再次举杯。虽然和之前的一样热闹，但又有些许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