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收获民心
青州城门的晨雾里浮着未散的药香。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城楼飞檐时，挎着竹篮的老妇人颤巍巍跪在官道旁，篮中新鲜采撷的忍冬藤还凝着露水。青石板路上渐次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不是烛火，而是八百个粗陶药罐里煨着的艾草——每户人家捧着自家疫中最珍贵的药罐来了。
上官靖柔的素锦斗篷掠过满地药香时，城头守军忽然发现，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竟赤着双脚。她染过疫的脚踝还留着紫斑，却稳稳踏过那些曾堆满尸身的青砖。云九龄的药箱发出清越鸣响，沉香木缝里渗出的药汁与满地艾烟交融，在官道上织出淡青色的雾帐。
"殿下——"
盲眼的老药工突然高喊，枯枝般的手举起个褪色香囊。那是长公主试药那日，从他家药柜取走的驱疫香包，此刻鼓鼓囊囊装满了新收的苍术籽。人群如风吹麦浪般伏倒，无数双手捧着相似的香囊向前递来，粗麻布上歪歪扭扭绣着"初凰"二字。
官道两侧的柳树忽然簌簌摇动。每根枝条都系着染成茜色的布条，仔细看去，竟全是拆了嫁衣缝制的祈福带。新寡的妇人将最后一条红绸系上枝头时，露水正巧坠落在上官靖柔的眉间。她抬手欲扶，那妇人却退后三步，将额头重重磕在丈夫坟前带回的裹尸布上。
云九龄的白玉杖忽然顿住。八十一名垂髫小儿从巷陌奔出，捧着以药杵捣碎花瓣制成的胭脂。他们踮脚将朱色点染在公主曳地的裙裾上，鲜红蜿蜒成河——正像那日长公主试药时手腕侵血的颜色。
城楼突然传来埙声。守城老兵用豁口的陶埙吹着《采薇》，调子一起，满城药罐里的艾草灰齐齐腾空，在朝阳下化作金粉盘旋。上官靖柔的斗篷被风掀起，露出手腕上尚未愈合的试药刀痕，百姓的呜咽声便混着药香堵住了城门。
当马车终于启动时，某个曾亲手埋葬全家的石匠，将刻了三个月的青玉药碾滚到路中央。碾轮上"舍身"二字深深凹陷，盛着八十一家幸存者剪下的头发。上官靖柔的马车轮毂轧过青玉时，碾槽里忽然升起带着药香的轻烟，在空中凝成“初凰”二字。
云九龄最后回望城门，看见无数药罐重新被点燃。青烟扶摇首上，在万里晴空里写下一个古老的篆体"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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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御书房的龙涎香突然混进一缕艾草苦味。
沐杨单膝点地时，缠在腕间的茜色丝带正巧滑落。那是从青州城门柳枝上截下的祈福带，浸过百家药汁的绸面在金龙柱投下的光影里，泛出类似血痂的暗红。皇帝用朱笔挑起丝带末梢的并蒂莲纹——本该是鸳鸯的位置，绣着两枚交错的金银花。
"拆了七十九件嫁衣？"笔锋扫过沐杨呈上的香囊，粗麻布上歪扭的"初凰"二字突然洇开墨迹。这墨里掺了朱砂与雄黄，是疫时辟邪的方子，此刻却将御案上的《青州疫志》染出斑驳血痕。
十二幅素纱屏风后，画师刚完成的《万民送药图》正在阴干。沐杨看着皇帝指尖掠过画中那个赤足女子，上官靖柔裙摆的朱色并非胭脂，而是三百幼童用指尖血调的药汁。最刺目的是她腰间悬着的九转药囊，囊口垂落的丝绦分明是二皇子府上月进贡的冰蚕丝。
"百姓往官道泼了千坛药酒。"沐杨解开浸透艾香的包袱皮，琉璃盏中凝固的酒液里，沉浮着八百种药材，"酒气蒸腾三日不散，栖霞山的白鹤醉倒七只。"
皇帝突然握碎了一枚迦南香珠。裂纹顺着十八罗汉的法相蔓延，释迦牟尼的眉心正嵌着粒苍术籽——从青州老妇呈给长公主的香囊里掉出来的。珠粉簌簌落进青铜獬豸香炉时，炉内突然腾起青紫色烟雾，幻化成百姓送行时手捧药罐的虚影。
沐杨的铠甲发出细微脆响。暗格里藏的艾草灰漏出一线，那是他在城楼收集的第九十九罐灰烬。灰痕在金砖地上蜿蜒如蛇，竟与屏风画中上官靖柔的赤足印悄然重合。
"柳条系红绸七千六百条，每晨添露水三盏。"御林军统领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第七日寅时，所有露水同时蒸腾，在城门形成药鼎状的云..."他展开的绢帕上，拓着云纹里若隐若现的凤凰羽翎。
皇帝忽然掀开龙纹锦垫。垫下压着的，正是初凰去年献上的《百疫图》，此刻图中治疟疾的常山突然渗出鲜红——有人用茜草汁改绘了送别场景。画角题着新句："宁尝百草苦，不羡九重香"，字迹与二皇子书房搜出的反诗拓本同源。
当更漏声惊飞檐下铜铃时，沐杨看见皇帝将香囊投入炼药的丹炉。火焰吞没"初凰"二字的瞬间，所有茜色丝带突然无风自动，在殿内拼出完整的药王菩萨像。菩萨眉心的朱砂痣，分明是上官靖柔试药时在额间点的守宫砂。
"退下吧。"皇帝碾碎最后一粒苍术籽，汁液染黄了诛杀青州疫民的密旨。沐杨转身时，怀中药罐的碎片正巧割破内衬，露出半幅绣着螭纹的里衣——那是三日前二皇子赏的锦袍。
殿外忽起东风，卷着青州特有的苦艾香灌入朱门。上官靖柔留在丹墀上的赤足印渐渐显现，每个脚印里都开出一朵金银花，正是她疫时试药所中的第一味毒。
“初凰啊，你这把刀竟想慢慢脱离……”轻轻的话语，随着殿内的艾草苦味一同飘散在空中。
与此同时，柔仪殿内却是阒寂无声。二皇子上官靖铭阴沉着脸。突然，他首接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这个贱人还真是命大！”
一旁的纯贵妃皱着眉，突然道：“铭儿，你带上一些珍贵的药材和方子去你父皇面前走一遭。记住，你这段时间担心三皇妹，日以继夜的翻看医术查找方子。”
听到纯贵妃的话，上官靖铭也回过神来。瞬间就恢复了以往的形象，脸上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
“小柜子，没听到母妃说吗？快去库房找些好药材，我们去御书房！”
“诺！”
很快，二皇子上官靖铭便满脸担忧的带着一张药方和许多珍贵的药材前去御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