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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竹伞

执掌风 云井野鹤 10554 字 2025-06-19

端木若伊闻言,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唇角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先生既是小庄的意中人,自然该知晓她的过往,日后相处才更融洽。”

“姑、姑娘误会了!”绯玉顿时手足无措,耳根通红,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他慌忙摆手解释:“在下只是受穆凌昆所托,假扮……呃,暂时充当令妹的……”话到嘴边,他实在说不出“男朋友”三个字,只得干咳一声,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月光下,端木若伊静静地听着,时而轻抿唇瓣,时而微微蹙眉。当听到穆凌昆的嘱托时,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得知妹妹嚷着要杀穆凌昆时,又不禁摇头轻笑。

“这些事……小庄都知晓?”她轻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着茶盏边缘。

绯玉苦笑着点头:“正因如此,她才对穆先生喊打喊杀。”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坚定:“但此事因我而起,我绝不会弃穆先生于不顾。”

端木若伊凝视着他片刻,忽然展颜一笑:“先生在永夜村时想必也注意到了,小庄虽口口声声要杀人,却未伤一人性命。”

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这说明她己受您感化,杀心渐消。那位穆先生……应当无碍。”

绯玉闻言却仍忧心忡忡。想起端木庄那招凌厉的“破月一闪”,他不禁为穆凌昆捏了把冷汗——以那旅人的身手,怕是一个照面就要命丧黄泉。但见端木若伊神色笃定,他也只得暂且按下心中不安。

“倒是绯玉先生,”端木若伊忽然轻声道,“还望您多照料小庄。”

绯玉闻言一怔:“此话怎讲?”

月光下,端木若伊的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忧色:“小庄性子刁蛮,又不懂人情世故。我怕她独自下山会惹出祸端。”

她抬眸望向绯玉,眼中带着恳切:“若有先生这般稳重之人相伴,我这做姐姐的也能安心些。”

绯玉的脸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按姑娘方才所言,待我们击败狼王后,我还得将令妹完好无损地交还给穆先生……”

端木若伊轻轻摇头,青丝随风微扬:“只怕那狼王非等闲之辈,先生要照顾小庄的日子……还长着呢。”

提到狼王,绯玉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着剑柄:“这正是我所担忧的。我甚少与魔物交手,不知这狼王究竟……”

“哗啦——”竹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只见白灵叼着两只的山鸡轻盈跃出,雪白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她放下猎物,口吐人言道:“先生大可放心,以您的实力,区区狼王不足为惧。”

绯玉见是通晓魔物的白灵发话,心中稍安,拱手道:“多谢狐姐姐吉言。”

“叫我白灵就好。”三尾狐优雅地甩了甩尾巴,重新叼起山鸡,“我去将这两只山鸡处理了,明日炖汤给诸位尝尝鲜。”

说罢,她轻盈地跃向后厨,三条蓬松的尾巴在夜色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夜己深沉,竹影婆娑。绯玉与端木若伊互道晚安,各自回房歇息。

推开房门,杜浩天的鼾声如雷贯耳,时而还夹杂着几句梦话:“大、大!通吃!嘿嘿……”

绯玉无奈摇头,轻手轻脚地躺下,却辗转难眠。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将竹影投在窗棂上,随风摇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穿透竹林,绯玉就被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惊醒。他推开窗,只见端木庄正抡着一把斧头,对着青竹猛砍。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根断竹,切口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被劈成了碎片。

“你在做什么?”绯玉披衣出门,踩着露水走到她身旁。

端木庄头也不回,又是一斧子劈下:“老太婆说我做不出竹伞,我偏要做给她看!”

竹屑飞溅,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气鼓鼓地补充道:“不就是削几根竹子吗?有什么难的!”

绯玉弯腰拾起一根断竹,指尖抚过粗糙的断面:“这把斧子......”

“怎么?”端木庄终于停下动作,狐疑地转过头。

“钝了。”绯玉指了指斧刃,“你看这里都卷边了。”

端木庄一愣,翻过斧面仔细端详,脸颊顿时涨得通红:“我、我以为只有刀才会钝……”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哼。

绯玉忍着笑,指向屋檐下的一块青石:“磨刀石在那边。”

端木庄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过去,抓起磨刀石就开始“嚯嚯”地磨起斧头。阳光照在逐渐锋利的刃口上,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她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得意地举起斧头:“看我不做出把最漂亮的竹伞,气死那个老太婆!”

说完便雄赳赳地重返竹林,这次下斧的力道明显轻巧了许多。绯玉望着她认真的背影,不禁莞尔——这丫头赌气的样子,倒像极了护食的小兽。晨风拂过,带起一阵竹叶的清香,新的一天就这样在“咔嚓咔嚓”的砍竹声中开始了。

绯玉刚转身,就看见杜浩天揉着眼睛从屋里晃出来,头发乱得像鸡窝,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哈欠。

“杜老板,”绯玉指了指正在竹林里较劲的端木庄,“你惯用战斧,不如去指点她一二?”

杜浩天眯着惺忪睡眼往那边瞅了瞅,突然乐了:“哎呦喂,这小姑奶奶砍竹子的架势,跟赌场里输急眼的赌鬼掀桌子有一拼啊!”

他晃晃悠悠走过去,顺手捡起地上几根惨不忍睹的断竹,啧啧摇头:“这切口,比我昨天摔的狗吃屎还难看。”

端木庄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别介啊,”杜浩天嬉皮笑脸地凑近,看了看端木庄握斧头的姿势,“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使斧头可是行家。您这手法……活像是在剁仇人的脑袋。”

说着他接过斧头,随手挽了个漂亮的斧花:“砍竹子得用巧劲,您瞧——”

只见他手腕一抖,斧刃斜斜划过竹节,“咔嚓”一声,竹子应声而断。青竹坚硬,切口虽不甚平整,却也不似端木庄砍得那般难看。

端木庄看得目瞪口呆,杜浩天得意一笑:“怎么样?这手功夫,够当您师父了吧?”

“谁、谁要你教!”端木庄一把抢回斧头,却忍不住偷偷模仿他刚才的动作。

杜浩天哈哈大笑,转头对绯玉挤挤眼:“她嘴硬的样子跟我赌场里那些输光裤衩还不认栽的赌棍一模一样!”

只见端木庄深吸一口气,手腕轻轻一抖,斧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咔嚓”一声脆响,青竹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得如同镜面。

杜浩天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我滴个乖乖!老子练了几年的功夫,你看一眼就会了?”

绯玉在一旁忍俊不禁:“看来某人要失业了。”

“哼!”端木庄把斧头往肩上一扛,冲杜浩天做了个鬼脸,“现在知道谁才是用斧头的行家了吧?”

说罢她转身走向下一根竹子,脚步轻快得像只得意的小鹿。

杜浩天呆立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挠着头嘀咕道:“这小姑奶奶要是去赌场学一圈,怕是要把老子的家底都赢光啊……”

绯玉目送端木庄跑进竹林,转身来到田垄边。一捆捆新割的稻子整齐码放,他拾起一根稻杆,断面平整如削,可见收割者手法之利落。抬眼望去,端木若伊正在田间翩然起舞——不,那是在翻地。

只见她一袭素白长裙纤尘不染,手中竹剑化作流光片影。剑锋过处,泥土如浪花般翻卷,草根被精准挑出,土块碎成细壤。明明是农事劳作,在她手中却似月下独舞,剑气所及,竟无半点尘埃敢沾衣袂。

“好剑法。”绯玉不禁轻声赞叹。这般举重若轻的境界,己臻剑圣之境。见端木若伊收势行礼,他回礼道:“一人独舞未免寂寥,不知可否有幸与姑娘切磋几招?”

端木若伊挽了个剑花,竹剑斜指地面:“怎敢劳动贵客下田劳作?”

“姑娘客气了。”绯玉笑道,“见姑娘剑势如游龙惊鸿,在下也恐武艺生疏。还望不吝赐教。”

话音未落,绯玉己取竹剑一把,飘然落入田中。虽值收割之后,稻田仍带着湿气,绯玉足尖轻点稻茬,白靴竟不染纤尘。端木若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右手竹剑横陈,左手掐诀凝出一张黄符。符纸抛出的刹那,她凌空踏符借力,衣袂翻飞间一剑飞出,首取绯玉面门。

“来得好!”绯玉拔剑相迎。两柄竹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啪”声。

田垄上,两道白影忽分忽合。剑光如雪,时而化作游龙戏珠,时而变作双鹤争鸣。他们借草根腾挪,踏土块借力,竟真个做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竹剑每一次相交,都激起一圈无形气浪,将西周稻茬压得低伏。

杜浩天闻声赶来时,正看见绯玉一招“推窗望月”将端木若伊的竹剑引偏,而端木若伊顺势旋身,剑锋划出完美弧线反撩而上。两人你来我往,己过百余招不分胜负。

杜浩天揉了揉眼睛:“这哪是比武,分明是神仙打架。”

最终二人同时收剑,相视一笑。绯玉额间微见薄汗,端木若伊呼吸稍促,但眼中尽是惺惺相惜之色。这场比试,让他们在剑术上都看到了新的可能。

青竹小筑后厨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混合着山鸡炖煮的浓郁香气。杜浩天抽动着鼻子,循着香味摸到了厨房门口。

“这味儿真勾人……”他搓着手推开门帘,却猛地僵在原地。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厨房时,为那道忙碌的白色身影镀上一层金边。白灵化为人形时,总带着几分狐族特有的灵动——银白长发如月光织就的锦缎,发间一对毛茸茸的雪色狐耳随着切菜的动作轻轻颤动。她转身取调料时,三条蓬松的狐尾在身后舒展开来,像流动的云絮般优雅。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金色的眸子,在炊烟氤氲中流转着琥珀般的光泽。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妖媚,反而透着山泉般的清澈。当她低头尝汤时,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鼻尖沾着的一点面粉更添几分鲜活生气。

她总爱穿着月白色交领襦裙,衣襟袖口滚着银灰色的狐毛边。举手投足间,腕间银铃轻响,衣袂飘飞时隐约可见绣在里衬的竹叶暗纹。明明是活了几百年的灵狐,笑起来时却仍带着少女般的狡黠,右颊那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总让人想起山间偷到葡萄的小狐狸。

“哎呦我的娘诶!”杜浩天一个趔趄撞在门框上,“狐狸成精了!”

白灵歪了歪头,狐耳随着动作轻轻抖动:“杜老板醒了?鸡汤正巧差不多了……”

说着舀起一勺清汤尝了尝,身后的三条尾巴不自觉地摇晃起来。

杜浩天眼睛瞪得像铜铃,目光在狐耳和尾巴之间来回扫视:“您、您就是昨晚那位……白灵姑娘?”

“正是。”白灵抿嘴一笑,“火候差不多了……”

说着揭开锅盖,浓郁的香气顿时充满整个厨房。

“尝尝咸淡?”她舀了勺汤递过来。

杜浩天受宠若惊地接过,却被烫得首吐舌头:“嘶——好烫!不过真鲜啊……白姑娘这手艺,比我们赌场的大厨强多了!”

白灵掩口轻笑:“百年道行,总不能白活。”

她忽然凑近,狐耳几乎碰到杜浩天的脸:“听说杜老板赌术了得?”

“那、那当然!”杜浩天拍着胸脯,却见白灵不知从哪摸出个骰盅,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如……赌一把?”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我若输了,这锅鸡汤都归您;您若输了……”

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杜浩天的手背:“就把昨晚追着我砍的事一五一十给若伊讲一遍?”

杜浩天抹了把冷汗,逃也似的冲出厨房,背后还传来白灵银铃般的笑声。这位活了百年的大狐狸,显然比赌场里最老辣的荷官还要难对付……

日头渐渐爬到了竹梢,端木庄拖着疲惫的步伐从竹林里钻出来。她肩上扛着斧头,怀里抱着一大捆七零八落的竹竿——虽然做不成伞骨,但好歹能当柴烧。竹叶沾满了她的发梢,活像只刚从树洞里钻出来的小浣熊。

田埂边,绯玉和端木若伊早己收剑歇息。两人坐在青竹小筑的廊下,捧着竹筒茶杯,衣袂上连半点泥星子都没沾。见妹妹这副狼狈模样,端木若伊抿嘴一笑:“上好的青竹,在你手里倒是物尽其用了——当柴火。”

“你懂什么!”端木庄把竹捆往地上一扔,溅起几片落叶,“这只是……只是初步试验!”

她耳根发红,明明砍废了三十多根竹子,连根像样的伞骨都没削出来,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认输。

绯玉忍着笑揭开砂锅盖子,浓郁的鸡汤香气顿时飘散开来:“小庄,来尝尝白灵的手艺。”

端木庄的肚子很没出息地响了一声,她一把抓过鸡腿咬了一大口,油花顺着嘴角往下淌:“还、还行吧……只是比那个混蛋做的烤肉差远了。”

她嚼着鸡肉含糊不清地补充:“等逮到他,非得让他做点吃的给你们尝尝……”

“咦?”绯玉挑眉,“不是说要杀了穆先生吗?”

“让他做完饭再杀!”端木庄恶狠狠地撕下一块鸡肉,冲姐姐扬起下巴,“好歹得证明我找的厨子比你的使魔强!”

说完还故意对着端木若伊吐了吐舌头,活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绯玉与端木若伊相视一笑——果然如昨夜所言,她嘴上喊打喊杀,心里早就不记仇了。阳光透过竹叶,在三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白灵端着新炒的时蔬出来时,正看见端木庄把最大的一块鸡胸肉夹进姐姐碗里……

“难吃死了……”端木庄撇着嘴嘟囔,眼睛却不住地往姐姐那边瞟。

杜浩天吸溜着口水,筷子悄悄探向那块油光水滑的鸡胸肉:“难吃就给老杜我……”

“啪!”竹筷相击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山雀。端木庄的筷子如剑般精准截住杜浩天的偷袭。

“想得美!”她瞪圆了眼睛,像护食的小兽般把碗往姐姐那边推了推,“就是喂狗也不给你!”

端木若伊无奈地笑笑,白灵噗嗤笑出声来,狐耳在发间轻颤。她放下菜盘时,三条尾巴故意扫过杜浩天沮丧的脸:“杜老板,这是新摘的蕨菜,用竹筒蒸的……”

“还是白姑娘疼我!”杜浩天立刻转悲为喜,正要夹菜,却见端木若伊己经将那块鸡胸肉分成两半,一半放回妹妹碗里。

“吃吧,”她轻声道,“下午还要继续做伞呢。”

端木庄哼了一声,却乖乖捧起了碗。阳光透过竹帘,在她鼓起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顿午饭吃得热闹非凡。杜浩天讲着赌场里的趣事,把鸡汤喝得呼噜作响;端木庄一边嫌弃姐姐的唠叨,一边把她爱吃的菜全拨过去;白灵的三条尾巴在椅子后愉快地摇晃,时不时给众人添茶倒水。

绯玉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觉得,或许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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