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世间万物，唯有权力最迷人
李三阳看了看天色，饲血蝉的时间还没到，要等到子时三刻才行，于是入城之后向城西走去。
他要先去柳家一趟，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今晚的安乐坊格外热闹，街上游窜着许多赤膊短衫的壮汉，看来九丈红盐帮丢的东西还没找到。
李三阳瞧见赌坊门前站着纸钱庄的人，在阻止盐帮进去搜人。这条街上一多半赌坊都归纸钱庄管，盐帮若是进去搜人，必然会影响他们生意，这是纸钱庄所不能容忍的。
况且还折损颜面。城北的盐帮，来城东耀武扬威，而城东帮派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往后纸钱庄的人也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江湖上脸面是大事，干系到方方面面，可比作买卖人的口碑，失了口碑，生意也做不长久，面子同理。
盐帮自然晓得这个道理，若是平时，他们也不会这般咄咄逼人，可这次丢的东西似乎非常重要，执意要冲进去搜，双方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战的势头。
长街另一头的青楼也是如此状况，但不同的是，青楼妓馆属于观音社掌管。
倒是剃刀帮和走脚帮没有固定产业，也无需掺和到此次冲突之中。
李三阳看了一眼，没有过多关注，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便绕开冲突人群向城西走去。
柳家宅子很大，即便有护院把守，也不可能照顾到方方面面，只要不闯内宅，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三阳对柳家外院非常熟悉，翻墙入院后贴着墙根往里摸，来到一处半圆拱门前，
将装有柳老爷子指甲发丝，以及未烧干净的生辰八字的袋子，挂在上面，又把五小姐头上发簪露在外面，转头悄悄离开。
这些东西，是柳老爷子之死的关键证物，也是佐证柳家有内奸的有力证据，相信柳家会因此闹上一阵。
李三阳回头望了一眼这偌大的柳家，里面不知藏着多少腌臜事，就连柳老爷子这等人物，都死的不明不白。
可能是他太相信自己的身边人了吧……
待李三阳返回安乐坊，见到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其中有赤膊短衫的盐帮人，也有纸钱庄和观音社的人，赌坊跟青楼里的客人全都跑了。两个帮派损失不小。
盐帮终究还是动手了，在他们看来，找到那件东西的重要性，大于同时跟纸钱庄与观音社开战。
也可能是盐帮自始至终，都没将这两个帮派放在眼里。
李三阳看着不远处那具尸体，肠子好似打结的绳子从腹部滑出来，一条手臂齐根而断，脸上沾满鲜血，早己没了呼吸。
也不知他死的是否值得，是为了自己建功立业而死，还是为了他人私欲而死？
亦或是，没得选择。
李三阳摇了摇头，绕个圈子从小巷返回家中，刚推开门，就见吴老西正满脸紧张的躲在门后，见是他才松了口气，连忙关紧门道，
”盐帮来抢地盘了，快躲起来。”
接着看见李三阳空手回来，诧异问道，“你的牛呢？”
“放了。”李三阳随口敷衍一句，转身回了屋子。
吴老西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提心吊胆的听着偶尔传来的惨叫。
李三阳进了屋子，解开包裹，准备开始饲血蝉。
那本《血蝉反刍术》虽然恶心点，但好歹也是一张保命的底牌，对治疗外伤效果很好，不能丢弃。
子时三刻己到，开始放血，指尖血，足尖血，舌尖血，混合棺底泥，处子癸水，再放入蝉若虫。
所谓蝉若虫，便是没破土的蝉幼虫。
准备妥当后，封泥放入地下，脱掉衣服上床睡觉。
连着奔波一宿，还经历一场生死搏杀，早己累的够呛，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吴老西在院里听见李三阳的呼噜声，不由得撇了撇嘴，嘟囔一句，“也不知道谁呼噜声大……”
……
翌日清晨，
柳家祠堂外站着十数人，都是柳家最有权势的一批人，此刻所有人都盯着大爷柳昭明手中那张黄纸，那张烧了一半的生辰八字。
有人认出，纸上记载的正是老爷子的八字。
“昨日，在老二手下供奉马长今家中，找到了失踪己久的若雨，死状之凄惨，见者无不落泪，”柳昭明面色阴沉，扫视一众姊妹。
二爷柳怀明脸色最是难看，那马长今是他聘请来的，无论如何他也脱不开关系，最差也得判一个识人不明，惩罚是少不了的。
柳家虽然分家，但仍有宗亲长辈主持大局，依照家规行事，各房只是分脉自治，好比一国两制，家规仍旧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柳昭明继续道，“当时我便怀疑，那是某种邪术仪轨，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先将逝者收殓。”
“但，昨晚不知是谁，将证据送到我柳家，”
柳昭明掏出指甲和发丝，“父亲生前极少出家门，更不与生人见面，这发丝与指甲如何流出，便不用我多说了吧？”
台阶下众人眼帘低垂，心思攒动，却无人开口。
“家族好比大树，若想延绵万世，就必须先将蛀虫清除掉，从今天开始，请二伯出山清查各脉，二伯德高望重，想必各位不会有意见吧?”
柳昭明眼底冷淡，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如何想的。
是真想调查老爷子的死因，还是想借机揽权？
但无论众人心里是否愿意，此时都必须点头了，此乃堂皇阳谋，无法可破。
谁敢拒绝就是心里有鬼，就会与柳老爷子的死牵扯上关系。
“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么就从我大房开始吧。”
柳昭明言语之中大义凛然，好似没有一点私心，但他看着不敢辩驳的二弟三弟，心底又涌过一抹畅快。
他是柳家长子，这家主之位本就应该是他的！
世间万物，唯有权力，最是迷人……
……
吴老西刚刚起床，就看见李三阳抱着一具棺材回来了，径首冲进屋子。
“你弄啥嘞？”
李三阳，“换个床，这个睡的舒服，你试试？”
“咦，你自个睡吧。”
吴老西连连摆手，死了之后自然有得睡，现在睡，算是提前适应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