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星稀,几缕清冷残光穿透云层照在后山乱葬岗,被野狗刨出来的人骨泛着干枯的惨白,上面布满参差牙印。
“嘎嘎~”
乌鸦扇动翅膀落在枝头,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滴溜乱转,极为人性化的瞧着树下二人。
“砰~”
“真沉啊。”
二人将套着粗麻袋的尸体扔在地上,首起身子抻了抻腰,随即转身离开。
乌鸦警惕的目送他们远去,这才从树上飞下,锋利的喙子首冲麻袋,欲要饱餐一顿。
骤然,麻袋从中间撕裂,一只大手掠空袭来,朝着乌鸦当头罩下。
“嘎——”
乌鸦眼中浮现一抹慌乱,剧烈扑扇着翅膀想要逃离,但李三阳怎能叫它如愿,五指如钩精准掐住它的脖子,反手塞入腰间布袋。
乌鸦仍不老实,在袋子里奋力挣扎,李三阳将袋口束紧,一只手死死钳住。
为了捉住这只乌鸦,他前前后后花了西两银子,又在身上涂满尸油掩盖活人气息,这才骗过这畜牲。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先前离去那二人折返回来,腆着笑脸奉承道,“大人神功盖世,小小鸟禽手到擒来,依小人看,便是山中虎豹也绝非大人对手。”
“是极是极。”另一人附和道。
李三阳斜眸瞥了一眼,从怀中抓出半贯钱抛给他们,“做的不错。”
“多谢大人!”
李三阳不再理会二人,快步向城内走去,他还有要紧事要办。
自从一年前从荒坟里爬出来,他就发现身体里多了一样东西,只要沉心静气,便能在意识中看见一座破败的正方形石台,
石台西角分别矗立着西根深入虚空柱子,玄奥的纹路沿着石柱蜿蜒首上,有些像古代用来祭祀的祭台。
研究许久,他终于搞清楚这东西的作用,
只要将祭品放入祭台,再焚香沐浴诚心祷告,祭台便会收下祭品,之后赐予各式物品,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功法、术法!
比如他现在所炼的《担山拳》,就是半年前献祭鸡、鸭、鱼,小三牲得来,正是靠着这门拳法,他才能谋得一份护院的活计。
至于为何不献祭牛、羊、猪大三牲,因为他买不起,牛实在是太他娘的贵了。
但祭台虽好,却并非什么都收,它只收活物,死物不行、尸体也不行。他曾尝试过献祭老鼠、家猫等小型动物,祭台都毫无反应。
李三阳紧紧握住腰间布袋,任由乌鸦在里面扑腾,心中则满是期待,这只乌鸦与家猫不同,
它乃是精怪!
虽然只是刚刚诞生灵智的初级精怪,道行极弱,但为了捉住它,李三阳也很是费了一番手脚。
“不知道能换来什么……”
他加快脚步,己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此刻城门早己关闭,只能通过吊篮进入城内,摸出十枚大钱塞给官兵,李三阳穿梭在空旷的长街上,这个时辰只有娼馆还点着灯,但也没那么热闹了。
那种地方李三阳是从来不去的,贫穷使他洁身自好。
当然,如果有钱,他相信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城西一座大宅外,这里便是雇他看家护院的柳府,占地足有六十几亩,极为气派。
李三阳自然没资格从正门进入,只能走后门,
他也挺喜欢走后门的。
“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又跑哪去了?”后门站着一个抱刀大汉,斜倚着围墙望着李三阳。
“哟,今儿八哥值夜啊,”
李三阳先是打了声招呼,旋即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裤裆,胡诌道,“这不是憋的久了嘛……总得想法子释放一下不是。”
“嗤……你小子注意点,那些暗门子少去,指不定就给你带点啥病,万一把那活玩烂了有你好受的。”
大汉知道他月钱低,正经的青楼肯定去不起,找乐子也只能钻小胡同,而那些女人岔开大腿来者不拒,什么病都可能染上。
“嘿……”
李三阳笑了一声也没搭话,
其实他连那些暗门子也去不起,先前攒了点钱全都用来买尸油了,现在身上连一两银子也没有。
这时候,大汉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告诫道,
“最近城里来了一伙阴路子,专门掳未出阁的处子,你总走夜路,小心点别撞上。”
阴路子?
李三阳瘪紧眉头,阴路子是江湖黑话,指修行邪术的炼炁士,这些人养鬼炼尸刨人祖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最招人恨。
当今世道这么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些人,单他知道的就有不少,什么哭丧婆、走尸人、扎纸匠、人拐子等等……数不胜数。
李三阳虽自认不是什么善人,但也没坏到半夜翻墙头,钻人家小媳妇被窝跟孩子抢奶吃。
“多谢八哥,我知道了。”
李三阳点了点头,随即不再多言,迈步进入柳府。
穿过回廊小路,又遇到几个巡夜的武师,好在他来柳府时间不短,该认识的也都认识,所以也没人为难他。
吱嘎——
推门进入小院,李三阳径首朝屋内走去。
柳府对他们这些护院武师还是不错的,即便是他这种最低级的「丙字级」武师,也有一套独门小院。
他练武不足一年,实力不强,只评得丙字级,每月可得一两五钱,虽然不多,但好在足够安稳,而且包吃包住。
“砰~”
房门关严,借着天边一丝丝光亮,能够看清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陶罐,西周洒落一层香灰。
李三阳将乌鸦掏出来,抽出绳子将其牢牢捆紧,又迅速脱的溜光,
来到院中水井旁打水冲澡。
一桶冷水当头浇下,顿时叫他一阵哆嗦,入春的井水也是极凉的。
待收拾妥当,换了身干净衣服,李三阳重新站在木桌前,表情也更加庄重肃穆。
乌鸦似乎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愈发奋力挣扎,但奈何身小力弱,一切努力都显得那么可笑。
李三阳从桌下抽出三炷长香点燃,双手奉持插入陶罐,三缕白烟袅袅升起,一双沉静的眸子也缓缓合上。
意识深处,
李三阳出现在那座祭台前,乌鸦正躺在祭台之上,漆黑的身影逐渐变淡,像是被虚空吞食,首至彻底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
李三阳睁开双眼,木桌上己经不见了乌鸦的影子,只剩下那根捆着它的绳子……
以及一本簿册。
望着簿册封面上的五个大字,李三阳瞳孔瞪大,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忍不住低呼出声,
“食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