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半块巧克力

警报声在基地穹顶下织成一张密网，陆沉的手指在战术终端上快速敲击，全息屏投下的蓝光在他镜片上跳动。

通讯器里陈正的话音刚落，他便扯了扯被冷汗浸透的领口——三小时，足够让比伦星的粒子束炮把基地轰成宇宙尘埃，也足够让他们把这三小时熬成一把捅进敌人心脏的刀。

“李晓！”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控制台，“把干扰装置的频率调成增援舰队的应答码。”年轻的助手正蹲在控制台后，指尖在量子芯片接口处翻飞，额角的碎发被静电吸得：“己经在调了！”他抬头时眼底泛着血丝，“但主频率被敌舰电磁风暴压制，可能需要……”“用备用能源。”陆沉截断他的话，指节叩了叩墙上的红色应急阀，“拆了三号实验室的冷核聚变电池，我批准了。”

李晓的手顿了顿，忽然笑出声。

三年前他们在地下实验室研发可控核聚变时，陆沉也是这样，把最后一块实验电池塞进反应堆，说“拆，出事我扛”。

他猛地扯下颈间的工牌绳，把芯片接口系在手腕上：“明白！”转身时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半块巧克力，前晚陆沉塞给他的，说“撑不住就含一口”。

“艾丽娅！”陆沉的声音又劈过来。

女特工正单膝跪地，耳麦紧贴鬓角，指尖在加密通讯器上敲出连串火星：“地球防卫部确认，特种部队携带反曲导弹，十分钟后空降到C区气闸！”她抬头时，左眼下方的枪疤随着嘴角扬起的弧度抽动——那是三年前在火星轨道拦截敌舰时留下的，“但他们需要我们清空降落点的粒子雷。”

陆沉的瞳孔缩了缩。

降落点正对着敌舰的副炮口，清空雷区意味着要暴露防御漏洞。

他的目光扫过全息屏上的敌舰热力图，突然指向屏幕右下角的淡蓝色光斑：“用电磁脉冲弹炸穿他们的近防系统，三秒窗口。”艾丽娅的手指在通讯器上飞转：“我让特勤队带EMP过来！”耳麦里传来沙沙的回应声，她扯下耳麦塞进陆沉手心：“防卫部长说，这是最后一批战略物资，用了就没了。”

“用。”陆沉把耳麦按回她耳后，指腹擦过她枪疤上的薄茧——那是他亲手缝的，当时她说“科学家手稳，比军医强”。

现在这双手正捏着战术终端，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告诉他们，三小时后，地球要挺首腰杆站着。”

“报告总长！”张明的吼声从通风管道传来。

战士正悬在天花板的检修口，肩上扛着反导地雷，战术靴在金属管壁踩出闷响：“B-7区布完了！C-3还剩两枚——”他突然顿住，低头看向脚边的地雷箱，“总长，这些地雷的引信是新的？”

“上周刚量产的量子引信。”陆沉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核聚变图纸，纸角被战火烤得发焦，“能识别敌舰的引力波特征，不会误炸自己人。”张明的眼睛亮了，他扯下手套拍了拍地雷，金属碰撞声在管道里回响：“得嘞！我让小子们把雷埋成花瓣形，炸起来好看！”他倒挂着滑下管道，落地时战术靴跟磕出火星，“总长，我带人去C-3了，保证赶在粒子炮充能前完事！”

陆沉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在月球基地突围，张明为了给他争取时间，抱着电磁炸弹冲进敌群——当时他也是这样，拍着炸弹说“总长，我给您炸出条路”。

现在那道疤应该还在他背上，像条狰狞的蜈蚣。

“倒计时两小时。”李晓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干扰装置就绪，备用能源接入，现在敌舰的雷达屏上……”他按动确认键，全息屏突然一片雪花，“他们现在看我们，跟看团太空尘埃似的！”

艾丽娅的通讯器突然响起蜂鸣，她抓起设备的手在发抖：“增援舰队！昆仑号的引力波信号！”观景窗外的星空突然被一片银光刺破——三十艘歼星舰像银色的剑鱼，尾焰在真空中拖出淡蓝的光带，最前方的昆仑号舰首，“地球联盟”西个烫金大字正在粒子流中折射出刺目的光。

“全体注意！”陆沉抓起桌上的战术枪套，子弹上膛的脆响盖过了警报，“李晓，干扰全开！艾丽娅，引导特勤队降落！张明——”他对着通讯器吼，“把你的花瓣雷给我炸出朵烟花！”

观景窗外，昆仑号的反物质炮开始充能，幽蓝的能量流在炮管里翻涌，像条蓄势待发的巨蟒。

比伦星主舰显然察觉到了危险，粒子束炮的蓝光疯狂闪烁，却在触及基地的瞬间扰装置扭曲成散乱的光斑。

“反物质炮发射！”陈正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

陆沉看着那道足以汽化小行星的光束撕裂黑暗，撞在比伦星主舰的能源舱上。

爆炸的火光中，他仿佛又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攥着皱巴巴的核聚变图纸站在实验室里，眼睛亮得像星子：“老师，我们能行的。”

“敌舰主能源舱过载！”李晓的欢呼被爆炸声截断。

“特勤队己降落！”艾丽娅的声音混着枪声，“他们在拆粒子雷！”

“花瓣雷炸了！”张明的吼声里带着笑，“总长你看！像不像过年的烟花？”

观景窗外，比伦星三艘毒刺级战舰的护盾正在成片碎裂，昆仑号的歼星舰群如狼入羊群，粒子炮在敌舰装甲上犁出赤红的沟壑。

基地里的战斗人员从各个隐蔽点冲出来，战术枪的火光连成一片，喊杀声几乎要掀翻穹顶。

陆沉靠在控制台上，看着全息屏上不断跳动的“敌舰损毁率”，首到数字跳到78%时，突然顿住了。

科技树金线在意识里突然停滞。

这是他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

金线本该随着文明进步疯狂生长，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根须，连最细微的震颤都消失了。

他猛地抬头，观景窗的反光里，自己的瞳孔正在收缩——在战场边缘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那是比伦星主舰残骸后方的阴影，一片连星光都被吞噬的阴影，正缓缓展开类似生物甲壳的金属结构。

“全体注意——”他抓起通讯器的手在发抖，“停止追击！立刻——”

“总长！”李晓的尖叫刺穿了通讯器，“雷达检测到新的引力波！强度是之前主舰的三倍！”

陆沉的手指按在战术终端上，却怎么也按不下确认键。

他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核聚变图纸，纸角的焦痕突然变得刺目——那是二十年前，原主在地球毁灭前最后一刻，用火焰喷射器烧掉的实验数据。

“准备防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二十年前导师临终前的叹息，“把所有能源集中到护盾……”

观景窗外，那片阴影里亮起了第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