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守住我们的家
陆沉的指腹最后一次抚过照片边角的毛边，女儿用蜡笔涂的飞船在月光下泛着旧纸的黄。
夜风卷起他白大褂的衣角，观景台的防护栏被吹得咔嗒作响，远处比伦星舰队的红点像一串烧红的铁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
“该回去了。”他对着照片轻声说，哈出的白雾在脸前散成细珠。
指尖触到胸口的照片时，他突然想起重生前那个雨夜——女儿举着这幅画冲进实验室，雨水顺着她的羊角辫滴在画纸上，把“爸爸的飞船”晕染成模糊的彩虹。
那时他刚收到太阳衰老加速的报告，而此刻，他掌心的照片成了最锋利的矛。
基地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陆沉经过实验室时，玻璃门后闪过李晓的身影——那家伙正趴在全息屏前，发梢翘得像被电过的蒲公英，指尖在空气里疯狂敲击，显然还在调试干扰程序。
再转过转角，医疗舱的红灯灭了，艾丽娅抱着战术平板走出来，黑色作战服的肩章还沾着星尘，看见他时微微颔首，指节在平板边缘敲了两下，那是“己就绪”的暗号。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合拢时，陆沉听见自己的皮鞋跟叩在金属地面上的脆响。
圆桌旁的人同时抬头：李晓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发梢的弧度和三小时前如出一辙；艾丽娅把平板倒扣在桌上，战术手套半摘着，露出腕间一道新添的划痕；张明的迷彩服沾着星港的尘土，右手握拳抵在战术地图上，指缝间还夹着半根没抽完的军烟。
“先看这个。”陆沉按下遥控器，全息屏弹出比伦星舰队的实时影像。
紫色指挥舰悬浮在星群中，表面的反侦察涂层泛着油润的光，像条裹着毒鳞的巨蟒。“三小时前，他们的离子流轨迹出现偏移。”他的指尖划过舰尾的蓝色焰流，“李晓，你的干扰程序能撑多久？”
李晓的喉结动了动。
他摘下眼镜，用白大褂袖口擦了擦镜片——这是他紧张时的老习惯。“敌方通讯频率在23分钟前突然跳变。”他重新戴上眼镜，屏幕蓝光在镜片上碎成星子，“但我破解了他们的备用频道。”全息屏切换成乱码，几行绿色字母突然从乱码中浮起，“指挥舰的能源核心在舰体中轴线上，防护力场由十二组反应堆供能。”
艾丽娅的战术平板“叮”地响了一声。
她翻开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出几道光痕，投影出指挥舰的3D模型：“尾焰离子流分析显示，他们的反导系统依赖主反应堆供能。”她的指甲在模型腰部位置点了点，“这里是能量传输管道的薄弱点，电磁脉冲弹覆盖后，我能带战机群从这里切入。”
“地面防线呢？”陆沉转向张明。
张明把军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火星溅在战术地图上，在“近地轨道”标记旁烧出个焦黑的小点。“轨道炮阵地己伪装成太空垃圾群。”他粗大的手指划过地图，“电磁脉冲弹覆盖同步轨道后，我会用激光阵列锁定漏网的小型战机——”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陆沉胸前鼓起的照片轮廓，声音低了半度，“老陆，你女儿的画...我见过。”
会议室里的空气突然凝住。
陆沉摸了摸胸口，照片的边角隔着白大褂蹭着皮肤。
李晓的手指在桌上敲出轻响，像是在替所有人呼吸。
“老张。”陆沉打破沉默，“防线再往前推五公里。”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敲在钢板上，“他们要的是太阳，所以一定会派先遣队抢在脉冲弹前摧毁我们的能源设施。”
“明白。”张明抓起战术笔，在地图上重重划了道红线，“我让三营伪装成科研船，守在能源站外围。”
艾丽娅突然倾身，战术平板屏幕亮起红光。“指挥舰移动了。”她的指尖快速点着屏幕，“航向偏转15度，预计接触时间提前至两小时后。”
李晓的键盘声骤然加快，全息屏上的星图开始疯狂闪烁。“干扰程序需要重新校准！”他的额头沁出细汗，“他们启动了量子加密，我需要...”
“用备用协议。”陆沉的声音冷静得像精密仪器，“把07号密钥嵌进干扰波里——三个月前我们模拟过这种情况。”
李晓的手指顿了顿，突然笑了。
他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屏幕上的乱码突然开始有序流动：“奏效了！
他们的通讯延迟增加了0.3秒——足够我们做很多事。“
“很好。”陆沉站起身，白大褂下摆扫过桌面。
他看向每个人的眼睛：“艾丽娅，脉冲弹发射后，你的战机群必须在20秒内切入。”他转向张明，“地面防线提前一小时启动，我要让所有比伦星人在进入近地轨道前就看见我们的炮口。”最后他看向李晓，“干扰程序持续到战斗结束，我要那艘指挥舰从头到尾都是聋子哑巴。”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
所有人同时抬头，天花板的广播里传来机械音：“警报，比伦星舰队进入地球同步轨道警戒区。
重复，比伦星舰队进入...“
陆沉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他抓起桌上的战术平板，星图里的红点己经连成一片火海，最前排的战机离月球轨道只剩三个天文单位。
“各单位注意。”他按下全频道通讯键，声音通过基地广播传遍每一个角落，“按作战计划执行。
李晓，保持干扰；艾丽娅，准备登机；老张...“他的目光扫过张明迷彩服上的勋章，”守住我们的家。“
会议室的门被同时推开。
艾丽娅抓起放在椅背上的战术头盔，经过陆沉时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张明拍了拍他的后背，迷彩服上的尘土落在白大褂上，像撒了把星屑；李晓最后一个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推了推眼镜：“老陆，等打完这仗，我想去看看你女儿的画。”
陆沉望着空了大半的会议室，窗外的星空己经被比伦星舰队的红光染成血色。
他摸出照片，女儿画的飞船在红光里泛着温暖的黄。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艾丽娅的战靴声，是张明的军靴声，是李晓的运动鞋声。
陆沉把照片贴回胸口，转身走向指挥中心——那里的全息屏己经亮起，比伦星舰队的红光正在逼近，而地球的蓝，正在光幕后静静旋转。
“爸爸的飞船。”他轻声说，指尖按在启动按钮上。
警报声骤然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