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锋利的剑

陆沉的声音在会议室里荡开时，张明正用医用胶粘合胳膊上的伤口。

那道被王磊的手下划开的血口还在渗着淡红，他却突然松手，医用胶管"啪"地砸在桌上："我去。"尾音带着点哑，像砂纸磨过金属。

李晓的手指还停在终端屏幕上，月面照片的蓝光映得她眼尾发亮。

听见"先遣队"三个字，她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了椅子。"我、我整理过所有异常引力波数据，"她弯腰扶椅子时，耳后碎发沾着汗贴在颈侧，"遗迹里的装置需要解读，我比谁都清楚该怎么对接设备。"

小林把枪往桌上一磕，金属撞击声惊得赵教授的茶杯晃了晃。

这个总把冷笑挂在嘴角的安保队长没说话，只是拉开战术背心的拉链，将那把陪了他八年的战术刀插进大腿外侧的刀鞘——动作又狠又稳，像是在给什么东西下战书。

陆沉盯着他们。

三个月前在实验室第一次见到张明时，这个理论物理学家还总抱怨"实验经费够买半块月球土壤了"；李晓的白大褂永远沾着咖啡渍，调试设备时总哼跑调的老歌；小林更像尊雕像，守在实验室门口，眼神能冻住试图偷拍的记者。

现在张明的伤口还在渗血，李晓的指尖还在抖，小林的战术刀擦得锃亮。

科技树在他脑海里灼烧，像有团活的岩浆顺着神经脉络往上窜。

那是重生以来最强烈的一次提示，比当年推导出可控核聚变公式时更烫。

他意识探了探脑海里的终端——里面存着科技树最新生成的三条线索："引力波基底""遗迹能量矩阵""文明存续关键"。

"凌晨两点出发。"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镜片上还沾着刚才疏散时的灰尘，"张明带便携式引力场探测器，李晓背量子分析仪，小林负责开路和警戒。"他看向李晓，"月面照片的坐标反推误差是多少？"

"0.3%。"李晓立刻调出三维地图，激光投影在会议桌上投出北磁极的地形——荒凉的山谷被积雪覆盖，东侧山体有道若隐若现的裂缝，"入口应该在裂缝下方三十米处。"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些，"但...根据地质资料，那片区域有活跃的磁暴。"

"所以需要这个。"陆沉从口袋里摸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往桌上一抛。

金属片悬浮半秒，"叮"地吸在磁性会议桌上——那是拉斐尔连夜赶制的磁暴屏蔽器，表面还带着纳米涂层的反光，"能撑六小时。"

小林突然嗤笑一声，弯腰捡起屏蔽器抛着玩："陆教授，你该担心的不是磁暴。"他拇指抹过刀鞘的皮绳，"王磊的人说不定早蹲在谷口了。"

陆沉的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敲击，调出基地监控记录。

凌晨一点十七分的画面里，两个穿黑色战术服的身影正往谷口移动，夜视镜头下，他们腰间挂着的热成像仪闪着冷光。

"所以我们走地下河。"他调出另一张地图，指尖划过山谷西侧的暗河标记，"三小时前，我让基地机械组炸开了暗河入口。"他抬头时，目光扫过每个人的眼睛，"现在——"

"收拾装备。"张明打断他，弯腰提起脚边的战术背包。

他胳膊上的伤口渗血更厉害了，染红了半块医用胶，但他只是扯下领口的方巾缠住胳膊，"二十分钟后在地下车库集合。"

李晓抓起桌上的量子分析仪，转身时撞翻了赵教授的茶杯。

深褐色的液体溅在月面照片上，她手忙脚乱去擦，却见赵教授己经递来纸巾。"小心仪器。"老教授的声音带着笑，"你们带回的东西，可能比我毕生研究都重要。"

小林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

他经过陆沉身边时顿了顿，战术刀的刀柄擦过陆沉的手背："要是里面有能炸飞星舰的东西..."他扯了扯嘴角，"记得让我第一个试。"

地下车库的灯光冷白冷白的。

陆沉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包，里面装着压缩饼干、应急氧气罐、还有科技树提示里提到的"引力波共振器"。

张明靠在越野车旁抽烟，火星在黑暗里一明一灭——他平时最恨实验室有烟味，现在却抽得狠，烟灰落了战术裤一膝盖。

李晓抱着量子分析仪坐进副驾，系安全带时手还在抖。

她突然转头看向陆沉："教授，你说遗迹里的东西...真的能对抗星环？"

"不知道。"陆沉坐进驾驶座，启动越野车时，仪表盘的蓝光映得他脸色发沉，"但我的首觉感觉的这是能帮到我们的。"他踩下油门，越野车轰鸣着冲进暗河入口，水流拍打着底盘，"而且——"他瞥向后视镜里的小林，那家伙正把步枪拆开又组装，动作快得像道影子，"我们没得选。"

暗河的水很冷，越野车的前灯只能照见两米内的岩壁。

张明突然咳嗽起来，手按在腹部——陆沉这才想起，三天前的爆炸里，这个理论物理学家为了护住实验数据，被钢筋砸中过腹腔。"没事。"张明喘着气摆手，"当年在南极科考，我发着40度高烧爬过冰盖。"

"那能一样？"李晓从背包里摸出盒退烧药，"现在是去——"

"到了。"陆沉突然踩刹车。

越野车撞在暗河尽头的岩壁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李晓的刘海。

前方岩壁上有道半人高的裂缝，积雪从裂缝顶端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泛着银灰色的金属纹路——和月面照片里的三角纹路分毫不差。

小林第一个跳下车，战术刀在岩壁上划了道火星："金属合金，至少三万年。"他踢开脚边的碎石，露出埋在雪下的阶梯，"老东西，够隐蔽。"

陆沉摸了摸岩壁上的纹路。

科技树的灼烧感突然窜到指尖，他猛地缩回手，指腹上多了个淡金色的印记——和科技树光纹的走向一模一样。

"教授？"李晓举着量子分析仪凑近，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这里的引力场...紊乱得不像自然形成的。"

"进去。"陆沉扯掉防护手套，按在金属纹路上。

预想中的机关没启动，反而是纹路突然亮起蓝光，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流动。

阶梯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某种古老的齿轮开始转动。

小林当先踏上阶梯，步枪枪口始终对着前方。

陆沉跟在后面，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防护面罩上。

阶梯向下延伸了大约五十米，突然开阔成一个圆形空间。

西壁嵌着发光的晶体，冷白色的光里，中央立着个一人高的装置——类似缩小版的核聚变反应堆，表面布满和科技树相同的纹路。

"量子分析仪显示，它在吸收周围的引力波。"李晓的声音发颤，"转化率...99.7%。"

张明的手指几乎贴在装置表面："这材料...不是地球能造的。"他转头看向陆沉，眼睛亮得吓人，"如果能逆向工程，我们可以把星环的引力波探测器变成瞎子，甚至..."

"甚至把他们的引力波攻击原路反弹。"陆沉接口。

科技树的灼烧感此刻集中在他的太阳穴，像有个声音在喊："这就是答案。"他摸出便携式分析仪，刚贴在装置上，屏幕就弹出一行字："能量转换器（文明防御级）"。

"收起来。"陆沉扯下外套裹住装置，"现在——"

"轰！"

头顶传来剧烈的震动，碎石从穹顶簌簌落下。

小林的步枪瞬间上膛，指向阶梯方向："有人炸了暗河入口。"他侧耳听了听，"至少五个，带着热成像仪。"

陆沉看了眼腕表：磁暴屏蔽器还剩两小时。

他扛起装置，重量出乎意料的轻，像抱着团空气："走另一条路。"他指向装置后方的暗门——刚才还闭合着，此刻却缓缓滑开，露出一条向上的通道，"装置提示过，遗迹有备用出口。"

李晓背起量子分析仪就跑，发梢沾着碎石。

张明捂着肚子跟着，每一步都咬着牙。

小林断后，枪声在通道里炸响，混着追击者的怒吼。

等他们从山谷东侧的裂缝钻出时，天己经蒙蒙亮。

陆沉的防护面罩裂了道缝，冷风灌进来，刮得脸生疼。

他转头看向身后——山谷里腾起黑烟，暗河入口被炸药炸成了废墟。

"基地通讯。"李晓颤抖着摸出终端，刚接通就脸色煞白，"教授...暗影联盟的舰队突破了火星轨道，他们的主炮对准了地球。"

陆沉怀里的装置突然发烫，隔着外套都能灼伤皮肤。

他看向队友：张明的额头全是冷汗，李晓的睫毛上挂着冰碴，小林的战术刀上沾着新鲜的血。

科技树在皮肤下翻涌，这次的提示清晰得像有人在耳边喊："启动它。"

远处传来基地警报的尖啸，陆沉把装置抱得更紧了。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装置内部的嗡鸣重合在一起——那是属于地球文明的，最古老也最锋利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