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恨他的胆怯
许远舟的哥哥许志远大二假期跟朋友出去旅游，疑似被骗入传销，跟家里断断续续要了几万块钱之后，突然失去了联系，手机号也变成了空号，从此杳无音讯。
他爸妈报了案，可是一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爸妈每天因为他哥哥的事情一筹莫展，许远舟也变得越来越少言沉默。
妈妈刘兰常常吃着饭就忍不住抹眼泪，爸爸许威经常心郁失眠，导致视力严重下降，还因心郁血压高偶发了几次短暂性失明。也许是精神不济加上视力出现问题，才让他爸爸在拐弯遇到大货车时躲避不及才……
桌上的糖果包装纸在白炽灯管下泛着彩色的光斑，许远舟忍不住捏了一颗拆开放进嘴巴里。
清新酸甜水果味在他的口腔蔓延开来，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他破碎黯淡的内心仿佛有一束光缓缓蔓延开来，照亮了他阴郁己久的内心。
周一的早晨最是难捱。
尤其是要拖着困倦不堪的身体跑早操，堪比人间酷刑，跑早操是安以宁认为上学最痛苦的事情，没有之一。
晨雾还未散尽。
早操的哨声响起时，站在队伍末尾的许远舟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捕捉到了队伍中间的安以宁。
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安以宁身上，许远舟抑制不住地想看她，关注她。
安以宁拖着疲惫的步子，昨天这时候还在被窝里，今天就要在这里跑早操。她感觉自己意识还没清醒，像被下达了某种指令的机器人，跟着队伍机械地往前跑，只期待赶紧结束跑操。
许远舟的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校服，，他注意到安以宁今天的动作格外迟钝，有些跟不上步调。
倏地，安以宁旁边的人一个趔趄，碰到了她，她的脚被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己经失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摔在地上前她条件反射地用左胳膊撑地，可左脸还是碰到了地上。
侧脸擦过粗砺的跑道，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传来，疼的她头皮发麻，眼泪瞬时夺眶而出。
安以宁摔倒的一瞬间，许远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猛地一揪，没有任何思索，几乎同时从后排冲了出去。
可是，冲出去之后呢？他站在那里，双手却像不受控制一样，紧贴着校服裤缝，始终没有伸手去扶她。
看着旁边的同学和随后冲上来的杜烨把安以宁扶起来，他往后退了一步，给杜烨留出位置。
“怎么样，疼不疼？”耳朵里传来杜烨对安以宁关切的语气。
许远舟脚步后退，首到站回自己原本的位置。
周围围了一群人，班主任陈海华从操场中间过来，指了指安以宁旁边的李悦和高倩茹：“你们俩带安以宁去校医室。”
“老师，我早上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头晕，跑操可以请个假吗？”杜烨在两个女生扶住安以宁后，立马上前一步，对班主任说。
“低血糖？”班主任狐疑地看了一眼杜烨。
杜烨立马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对的老师，低血糖了，头晕。”
“行吧，那你回班里歇着去。”才一个学生摔倒，班主任陈海华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也没管杜烨是真头晕还是假头晕，就批了他请假。
“谢谢老师。”杜烨假装虚弱的表情中透出一抹笑容。
“体委过来整队！”队伍很快被体育委员整好，跑操继续。
许远舟看着安以宁被两个同学扶着，和杜烨一前一后地往操场外走。晨雾在跑道上凝结成水珠反射出的太阳光太过刺眼，许远舟只好别开眼睛。
他恨他的胆怯！
李悦和高倩茹把安以宁送到校医室门口后，杜烨接过安以宁的手臂，“你们俩回教室歇会儿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李悦和高倩茹相视一笑，点点头，她们知道杜烨和安以宁关系好。“安以宁，那我们先走啦。”
安以宁羞赧地点点头。
早操结束后的大课间，许远舟在路过一楼校医室拐角时，脚步突然踉跄，手背擦过墙壁拐角，一阵刺痛从手背传来，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小心点，这孩子走路想啥呢？没事吧！”路过的年轻校医问他。
许远舟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背，刚才“不小心”在墙角蹭出的红痕，很合时宜地渗出一丝血珠。
“老师，能借两个创口贴吗？”许远舟问。
“行，跟我到校医室拿吧。”校医看了一眼许远舟的手，点点头。
许远舟走在校医的后面，也许是少有的撒谎，也许是因为其他，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变快，跳动幅度也比平时剧烈，他甚至能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校医室门口，专属于校医室的味道扑面而来的瞬间，许远舟听见里间传来安以宁带着哭腔的声音，“好疼，脸上会不会留疤？”
许远舟心跳愈发剧烈，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别担心，擦伤一般来说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因为它没有损伤到我们的皮肤基底细胞，那皮肤是可以再生的，注意防护，每天擦药，不会留疤的。”另一位女校医在给安以宁脸上的伤口消毒。
“嘶~”尽管己经做足了准备，可当棉签再次触碰到安以宁脸上时，强烈的刺痛感让她手心都忍不住冒出汗，双手紧紧握住，眼眶瞬时蓄满泪水。
“消毒是很疼，忍忍！”校医边帮安以宁脸消毒边说，“还好刚才帮你检查了手臂，没有扭伤和骨折之类的，只有点红肿，等下冷敷一下，消消肿就好了，脸上的伤口得慢慢来。”
“嘶～唔～，谢……谢谢医生。”安以宁疼的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手指紧握着，指甲掐的手心生疼。
许远舟眉头紧皱，听到安以宁喊疼，他手背上的擦伤也似乎变得更痛了，忍不住想进里间去看看她，刚抬起脚……
“吱，哐……”校医室的门被人猛的大力推开，砸在墙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冰镇水来了！”伴随着撞击声，杜烨一阵风似得冲进了校医室。
“小伙子慢点啊，怎么这么急躁！”刚才带许远舟来校医室年轻校医语气里带着些调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