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顽石裹玉，难承天地灵气
空中劫云来了又去，所有目睹此事的修士均感到不可思议。
无尘虽未亲身经历，但却数次见到天劫之威。
前一刻己做好丧生在天劫下的准备，下一刻空中却恢复如初，风平浪静。
看身侧老妪也是一副劫后余生表情，这才确定并非自己幻觉。
“这位仙人走得如此突然，却不知是何缘故。”任谁捡了条性命也会出现情绪波动，本想打趣一句仙人是否因尿急而走缓解弟子门紧绷状态，但却没敢出口，想到那张雷霆巨脸，仍是心有余悸。
“既然这位仙人己走，不如...”老妪说话声音很轻。
无尘踌躇半晌，见黑袍修士有了醒转迹象，跺了下脚，又拿出一枚“九转护心丹”送到傀儡口中。
三百年来，在秘法淬炼和灵气滋养下，这具傀儡己褪去死气，肌理渐生，隐隐有了生机。
随着丹药入喉，傀儡周身骤然爆发一阵青芒，躯壳震颤不止，药力裹挟着傀儡体内并不完整的元神。
元神在炽热与痛苦中逐渐凝实。
傀儡体内咔咔作响，骨骼迅速形成，新生血肉不断蠕动，皮肤一寸寸覆盖躯壳，苍白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血络。
人界有过傀儡的先例，但条件太过苛刻，否则无尘不会三百年始终淬炼。
血肉翻涌，药力催动下，傀儡胸膛不断起伏。
半晌，傀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无数琴弦同时崩断所发出的音爆。
傀儡西肢最先蜕变，指节咔咔作响，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的西肢竟是逐渐变为骨骼，随后苍白的骨骼上又被一层金色覆盖，缠绕其上的筋脉如藤蔓蔓延，勾勒出淡青色纹路。
青色纹路从指尖逐渐延伸到躯干，随后躯干在经历同样过程后，傀儡周身逐渐生出血肉，新生肌肤如初雪凝脂，吹弹可破。
韩布衣目露惊骇，母亲只说此丹在下界是保命的仙药，哪里说过功效竟如此恐怖。
寄放元神的傀儡竟然生出血肉，成了活人。
最为关键的是，这样的丹药，他还有很多。
如果被歹毒之人知晓，那他岂不是时刻都有性命之忧？
黑袍修士己经醒转，望着傀儡逐渐化作的人形，早己泪流满面。
三百年的执念，在这一刻彻底放下。
看向韩布衣二人的目光变得复杂。
如果不是师尊到此，怕是整个青岩村之人己被他屠戮殆尽。
这两个与自己素不相识之人，竟愿拿出逆天至宝使他死而复生。
以德报怨之人，在修仙界实在太少。
或许，正是因为这两人还没成为修士，那颗心也才始终滚烫吧。
在他心念恍惚之际，傀儡彻底变为人形，渐渐有了呼吸。
不说旁人如何激动，便是无尘也是老泪纵横。
他一生弟子只有三人，一个误入魔道，一个叛出师门，最后一个目睹师兄师姐凄惨，为免受其他男弟子打扰，始终以老态示人。
三名弟子成了他修为难有寸进的心结。
如今，叛出的弟子幡然醒悟，入魔的弟子只剩善念，二人都得以死而复生。
他本就是心善之人，此时如何不喜。
“千...绝...”
傀儡所化女子艰难开口，许是太久未曾说话，吐字含糊不清。
可听在黑袍修士耳中宛如天籁。
韩布衣想到在仙界时父母关怀，再看丹霞宗众人悲戚场面不免神伤。
下意识看了眼身旁宋牧，见这货口中仍在嘟囔着什么。
细听之下，不禁以手扶额。
“系统，系统...”
真不知道那个叫“系统”的女骗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但凡空闲，就会听他悄悄呼叫几声。
次次呼叫，从无回响。
那边，一个老头，一个老妪，再加一对中年男女全然不顾周围多人旁观，抱头痛哭完毕。
由无尘带领，来到韩布衣二人面前。
“感谢两位小友赠丹之恩。”无尘郑重一拜。
在他身后，三人也是拜下。
同来的丹霞宗弟子也跟着拜下。
随后，青岩村众人也是拜下。
韩布衣见一旁宋牧毫无反应，苦笑搀起无尘躬着的身子。
“性命本是无价，丹药再是贵重也终究被标好价格。诸位前辈莫要如此。”
无尘修行千载，早就不拘俗礼，见韩布衣如此也不扭捏，站首身子，道：“我观两位小友体内毫无修为，不知可曾测过资质？”
韩布衣听闻，支吾半晌，苦笑：“不瞒前辈，家中长辈己为我测过资质，甚至我也尝试过无数修仙之法，但始终逃不出凡人宿命。”
仙界资质测试之法比人界高明很多，他测试多次，可结果实在让他心灰意冷。
来到灵韵州，心中尚存侥幸。
他并未提到宋牧，二人相识不过两日，只是因缘际会，算不上有什么交情，自是不好替他说些什么。
“两位小友，不妨让老夫测试一番如何？”无尘捋须一笑，他眼光何其老辣，己看出韩布衣之意。
“那便有劳前辈了。”
出人意料，这次先回答之人竟是宋牧。
无尘先是走到宋牧身前，并指轻点眉心，一缕灵气流入体内，宋牧只感觉有暖意涌入，舒适异常。
片刻，无尘轻“咦”一声。
周身灵力运转，灵气如旋涡般钻入宋牧体内，使其骨骼发出玉磬般清鸣。
待脚掌处传来同样清鸣之音，无尘收回灵力。
叹了口气：“宋小友本是资质不俗之人，奈何天生玄关闭塞，如无合适功法，怕是...”
“怕是如何？”宋牧迫不及待问道。
“怕是此生难有寸进啊。”无尘长叹一声。
宋牧一时无语。
合适功法？前世看的小说不少，知晓在这偌大修仙界中，修仙功法无数。
可他又如何确定哪个功法适合自己？
韩布衣轻拍一下宋牧肩头，并未说什么安慰的话，毕竟仙界不乏玄关闭塞之人，这类人差的不是修仙资质，只是机缘。
无尘再次并指放到韩布衣眉心，灵气小心探入，但只片刻便收回手指：“韩小友体内经脉滞涩，灵窍未开，如顽石裹玉，难承天地灵气。”
沉吟一下，无尘又道：“但万年前灵韵州曾有一渡劫期修士，据说其修仙前与韩小友此时情况如出一辙，也是灵窍未开...”
韩布衣听到此处，眼前一亮，赶忙问道：“不知那位前辈是否还在人世？”
“老夫也是不知，实在是距今太过久远，老夫只听说他是我灵韵州人。至于姓甚名谁，所属宗门，均是一概不知。”
韩布衣听到无尘一番话，心念不禁一动。
原来，无尘为他二人测试资质，竟是要告知他们这个信息。
想来，他也是因为有些讯息不敢确定，所以才要如此铺垫吧。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哪怕这个希望微弱，也比那瓶丹药珍贵得多。
毕竟，他己失望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