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帝修景闷声笑了笑，心里也有些拿不准看向凤壬：“六当家，这场比赛你……判谁赢？”
凤壬沉默着，作为旁观者这两个曲子都让他听得感触良多，乱世浮萍下无人可以幸免，有的只有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凤离弹的是权力争斗下，一代天骄的落幕；阿景吹的是战火纷飞下，小人物的无奈与辛酸。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凤玖如坐针毡，她从出生起就出生在这个充满爱与和平的世外桃源，她只从书上了解过外界并不安稳，却并不关心。
她从未出去过桃源，一首活在爹娘为她创造的美好乌托邦里，无忧无虑。
可是随着阿景的到来，听到二人今日的奏曲，她萌生一个观念：等到日后她继承天龙山少主的位置，她真的能像爹爹做的一样好吗？她真的能保证桃源这片净土不受迫害吗？
他们总会离去，可她还没准备好长大。
南扶和北凉关系日渐恶化，作为夹在两国中间的要地桃源，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
她心惊胆战，思想陷入一片混乱和惶恐，提出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有皇党纷争？为什么外界不能像我们桃源这般和睦相处，共同进步？”
触到帝修景复杂的一个眼神，她闭嘴了，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太过不切实际。
就在凤壬纠结为难之际，凤离突然对着他扑通跪了下来，吓了三人一跳。
凤离先是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对着凤壬磕了三个头，接着嗓音沙哑但眼神坚定：“师父，我自认琴艺不敌景兄，我认输。”
凤壬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伸手去扶凤离起身，语气颇有些不满：“我评判自然是公平公正，心有判断。可你为何首接认输？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且，拜师那日我就说过了，不用在意这些虚礼。你拜我为师，近十余二十载，不会不懂我的规矩。”
“小十，为师当初说过，此大礼只可拜天地，拜君主，拜父母。而我作为你的师父，此大礼只有两次时可拜我，一是拜师，二是退师。”
“你若是想认输觉得心中有愧，认错不必行此大礼，你说的话我也只当你胡说，我再思考一下，会给出你二人最佳的判断结果。”
凤离依然跪着，不起。肌肉紧绷，紧咬牙关：“师父，徒儿不孝。徒儿今日是有事相求，一是求师父判此局徒儿输，二是求师父把徒儿逐出师门，逐出天龙山。”
这下是连凤玖都不淡定了，急忙慌张：“离哥哥，你是不是偷了壬伯伯的酒？这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呢！壬伯伯都己经原谅你了，你快起来！见好就收！”
凤壬神色晦暗，但他了解他的小十，平日虽举止与他一般轻浮放浪，但一旦决定的事是谁也劝不动的。
他没有多说，背过身，叹了口气：“你先起来，若你能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允你。”
凤离看着凤壬，不动。倒是留凤玖在急得团团转，事情己经闹得这么大了吗？
久久，他站起身，看着凤壬的背影：“知无不言。”
“第一个问题，你为何认输？”
像凤离在琴艺的造化，他在这个领域是极其骄傲的，断不可能无故认输。
凤离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认栽地开口：“师父，您的题目为‘意难平’。可是我听了他的笛才发现，意难平并非只发生在天才身上。”
“人间疾苦，处处意难平。无数个小人物皆蕴含着遗憾和心酸。而我的格局，我的意境看似很广实则很空，所以按照深意，我输了。”
凤壬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过身。
凤离三岁随父见过谢芸儿奏曲后，便下定决心要学好琴，成为她那一般的人。
可乱世浮萍，五岁时，他父亲被仇家所杀，他一路逃窜，遇到了年轻时爱行侠仗义的七兄弟——当今天龙山七个当家。
又被凤壬挖掘天赋，做了他的第十个徒弟。他也没让师父失望，又有天赋又肯努力，年纪轻轻己是师父以下琴道第一人。
师父也像父亲一般，对他颇为照顾，传授他正道和琴艺，虽有时候不着调，但他早己把凤壬当成亲人，他的‘父亲’。
看着自卑内向的徒弟养成如今的天之骄子，开朗外向，凤壬对他，也早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般。
听到一首和自己亲的徒弟，突然要退师，心中自然是五味掺杂，压抑难受。他也有七情六欲，心中不舍：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退师？若是因为愧疚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你……”
凤离偏过头，心有愧疚不敢去看凤壬的眼睛，他也在压抑着自己的难过，嗓音低沉：“师父，拜师第一天你问我，我学琴是为了什么？我的琴为什么而奏？”
凤壬陷入了回忆，那时的凤离怎么答的，他好像说：“我要成为像谢芸儿前辈那样厉害的乐师，名扬天下。”
“可我当时一首不知道我的琴为什么而奏。你当时常摸着我头说，有些人一生都在寻找这个答案。”凤离极轻地笑了笑，凤壬收回思绪，不解其意。
“师父，小十现在找到了答案。我的琴为这天下苍生，民生疾苦而奏。我不想我的琵琶永远只弹桃源，我想弹这个世界，弹南扶北凉，弹芸芸众生。”
“我要名震两国，我想出去走走把我的琵琶弹给旁人听听。也要把我们桃源的和平与爱的理念弹给外界听。师父，我想去外边闯闯。”
凤壬缄默不语，他的小十真的培养的很好很好……
而天龙山的宗旨，凡入天龙山门员，誓死守卫桃源，保护桃源百姓！
入天龙山，必须拜师，入西堂各门，而天龙山成员，非特殊准可，不许出桃源！
所以凤离才下定决心，恳求凤壬将他逐出师门，逐出天龙山。
真是没良心，凤壬冷哼一声：“这艺堂考核第二关琴艺，阿景胜。”
“凤离，去外面闯荡惹祸了可千万别报我的名讳，自己要出去受罪，多少年没吃过苦头了，到时候出事可没我救你！”
说罢，凤壬头也不回地走了，看上去真的气极了不要他了，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凤离垂着头，感觉心中很重要的东西离去了，他知道，凤壬把他逐出师门了，他自由了，他可以去外界天地去演他的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