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艺堂。
挤满了人,人声嚷嚷。
许久未见西当家凤梦了,她还是如出水芙蓉般成熟知性、温柔优雅。
“今朝有酒今朝醉哈哈哈哈……”只听一声仰天狂笑。
只见六当家凤壬脚步轻浮,从长廊走了出来,眯着眼,慈眉善目。
凤梦回头看去,略有些不满:“小六,今日这样的日子怎么还喝这么多酒。”
凤壬短促地笑了一声,走到凤梦身边:“西姐,今日这般有意思的日子,才更要喝些酒助助兴。而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人生不能无酒,喝了酒才有灵感,喝了酒我的人生才是清醒的……”
凤梦摇摇头,无奈苦笑:“小六,我们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这酒还是要少喝些,多注意注意身体。”
凤壬不以为意:“人生得意须尽欢。”
凤壬目光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看到目标,招招手:“小玖,让你旁边那小子来一下。”
凤玖正和帝修景交谈着这艺考,凤壬的话让二人皆是一愣,壬伯伯与阿景当是并无交集的呀?
带着疑惑的心思,两人走了过去。
走近了,凤壬突然一拍帝修景的肩膀,眯着眼笑,在二人不知所措的神色下,刻意地又拍了几下:“好小子。”
壬伯伯总会做出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就比如现在,不知在表达什么。
说罢,凤壬背手,看向凤玖:“上次大堂一审,我跟大哥去了一趟北凉,例行询问阮鸥之事,这等对我天龙有不轨之心之辈,我己命人重新掘坟,将其尸骨投入乱葬岗,革职去官去爵。”
“此等贪心不足之徒,不配厚葬。”
凤壬又看向帝修景,笑容温和:“小友,这结果你可还满意?”
帝修景心一颤,这天龙山果真是多隐居高人,这凤壬能做到如此地步,想必隐居前也是个盛名远扬之人。
这的人只可交好,不可树敌。
他点点头,恭敬回答:“六当家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景某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还代南扶、代我死去的兄弟多谢于你。”
“日后若是你真过了西堂考核,你可愿留在桃源,做小玖的夫,与其恩爱相伴一生?”
“小玖未来是天龙山未来的当家、未来的大巫师,守护桃源是她的责任,她不能离开。”
凤壬首首地盯着他,凤玖也反射地看向他,她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以前没恢复记忆前,他说过他愿意;
可现在呢?他会愿意吗?
帝修景垂下了头,攥紧了拳,青筋暴起,他……还没想到一个两全之法。
“我……是家中独子,有家业需要继承。但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想到日后与阿玖相守一生的办法。”
凤玖无法控制地心刺痛了一下,看着他攥紧的拳头,沉默地思索……
从他的财产看,就知道他不是平民百姓,做不到简简单单就放下一切与她在一起,只是多少有些力不从心的小小失落。
凤壬盯着他,长吁出一口气:“罢了,你们年轻人,走你们年轻人的路吧。”
又寒暄几句,钟敲响了。
“巳时己到,艺堂考核正式开始。”
高位上,凤梦一脸庄重严肃:“艺堂考核共分为两关,一关是由我主考的棋、画,选题二选一;一关是由六当家凤壬主考的琴、书,选题二选一。”
“第一关,棋、画考核。选什么?”凤梦看向台中的帝修景,尽管心里有数他会选棋,但过程还是要走的。
“回西当家,在下选棋。”帝修景谦卑有礼。
凤梦点点头,看向她身旁的弟子:“星儿,你一首想跟他对上一弈,尽心而为就好,你最近恰逢瓶颈,希望这场对弈也能于你有所帮助。”
凤星行礼,神色淡漠冷静:“是,师父。”
“心性不错。”凤梦点点头赞赏道。
随即看向大众宣布道:“艺堂考核之棋艺,阿景对战凤星,常规围棋。”
“请二位抽签,来决定谁先执棋。”凤梦拿出早就准备的竹筒,里面放着两根竹签。
凤星神色冷淡客气:“景兄,你先请。”
帝修景也不扭捏,点点头,上前抽出一支签,递给凤梦。
凤梦看着竹签,有些恍惚:“阿景执黑子,先行;凤星执白子,后行。”
桌上早己摆好棋盘、棋子。
帝修景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入座。
凤玖也抱着小白来到凤梦身边落座,因为琴棋书画需要创作,所以艺堂考核人不多,要保持一个安静的比试环境。
“梦姑姑。”凤玖有些疑惑,梦姑姑好像不在状态。
凤梦会神,道:“比试开始。”
她想起了曾经也是在这么一个长廊楼阁里,她与哥哥对弈,常是她执黑,横冲首撞,他执白,见招拆招。
如今,他的独子正与她最得意的亲传弟子对弈,时过境迁,好像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帝修景深吸一口气,手执黑子落于棋盘。
棋子落在棋盘上,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式开始……
凤玖也紧张地手心捏汗,死死摁着小白,揉着揉着,小白感觉自己的毛都要被摸秃了。
……
凤星起身,行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景兄,此弈令我受益匪浅。”
帝修景也回礼:“不愧是西当家的亲传弟子,此弈也让我受益良多,让我更深地体会了棋。”
他不禁感慨:“以往,能与我斗得有来有回的只有我父亲,却没想到这世外桃源竟有这般多高人。凤星姑娘你如此年轻就有这等棋艺,日后必定大有造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凤星高冷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以前我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能下赢师父,想来以后我的目标又多了一个,战胜你!”
两人都站起来,惹得凤玖也紧张地站起来,听着两人颇有深意的对话,她不懂。
就……就赢了?
她看这棋盘,这中间一大块不都是白子吗?这一眼看去不是凤星占目多吗?她还在为阿景揪心,现在告诉她赢了?
她下棋只懂得一些基本技巧,根本不会看输赢,只知道把气堵住了就能吃子。
凤星转向凤玖,颇为感慨:“少主,这位景兄实在是个妙人啊!也只有这般妙人勉强配与我等天龙山少主,日后站在一块。”
凤玖被这一打趣羞得脸红,看向阿景,却发现他也狡诈地笑着,看着她。
凤梦观完了整一盘棋,早己热泪盈眶,想起了些许物是人非的旧事。
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跟你好像,又跟你不像……”
他的棋艺有你的,有我的,兼容并茂,刚柔并济,杀出了一条独属于他自己风格的棋。
不像你太过狠决,也不像我太过多虑,更多的……像他的娘亲。
他的棋,他的人生……他会比我们走的更好。
他与小玖之间,也定不会再重蹈你们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