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队伍不好带
“听说了吗？咱们府上遇到大敌了。”
范府，几个下人丫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个小厮嗤笑道：“你傻了吧，都几天了，你才知道？”
还以为有什么秘密呢？原来是老掉牙的消息。
“你听我说完啊。”一个丫鬟不满道。
“好好好，你说，最好快点啊，现在府上查得严，要是发现咱们在这儿说话，搞不好要挨板子的。”
丫鬟压低声音：“范睦少爷跑出去，脑袋被送了回来的事情你们都还记得吧。”
“其实随着脑袋一起送来的还有封信，是府上的大敌送给老爷的，说是姓范的敢走出去一步就死定了，咱们当下人的，可以随意离开。”
“怪不得。”
一个书童拍了一下大腿。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我说最近怎么没看到月梅了，她那天是最先看到范睦少爷脑袋的人，肯定是周护院把他灭口了。”
丫鬟神色凄惨。
“咱们当下人的命苦，在府上当牛做马也就算了，现在敌人来了，本来能活命的，还被主人家绑着一起去死。”
“咳咳咳～”
眼尖的小厮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有人走过来，赶紧提醒。
几个人顿时散开。
“老爷，府上谣言传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夸张了。”
书房里，魏管家一张老脸沟壑纵横，短短几天时间，他像是老了二十岁。
范炜的状态不比他好多少。
“哎，防不住的，要是一个两个还好处理，现在府上所有人都在传。”
别说下人，就连偏房的族人，一个个也都疑神疑鬼，什么谣言都将信将疑。
有说府上的粮食吃不了几天的。
也有说点早就潜藏在府里，每晚都要出来杀人的。
还有说除了范炜，长房的其他人早就被送走的。
更有甚者，还传出了冤魂索命的谣言。
范炜的精气神己经衰弱到极致，要不是还想着外面有援兵，他恐怕早就病倒了。
“你多费心，谣言管不住不要紧，不能让下人们胡来。”
“老奴明白，我……”
外面又有喧哗声响起。
范炜额头青筋跳了跳，这一天天的，一日三惊，不知道又是什么坏消息。
这次的消息格外的坏。
喧哗声逐渐从前院蔓延到后院，径首朝着书房这边来了。
“什么事，老爷的书房你们也敢来吵？”
魏管家打开书房门，冲着外面的人训斥道。
“管家，不好了……”
标准的开头，魏管家和老爷一样，都习惯了。
“说。”
“老爷，魏管家，府里的几口井水位都在飞快下降，己经打不到水了。”
什么？
范炜急匆匆从书房里走出来，魏管家更是一阵头晕目眩。
肉少一些无所谓，菜蔬没了也能咬牙坚持，可要是连水都没有了，就真的完蛋了。
一行人脚步匆匆，很快来到后院的一口井旁边。
范炜推开要扶他的下人，探头朝井里面看去。
黑洞洞的井底，看不到一滴水。
范炜身子一晃，差点一头栽到井里面去了，双手扶着井沿，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他声音颤抖着：“其他井也都是这样？”
“都是这样，没有一口井还打的出水，就连花园里的池塘都干了。”
“走，跟我去前院。”
范炜脚步沉重，一路上的下人们都不能算窃窃私语了，说是大声议论都行。
“我就说是冤魂索命吧？要不然为什么井水都干了？”
“怨魂哪有能控制井水的，明明就是龙王爷发怒了。”
“龙王在海里、湖里和河里，你尽胡说。”
“你见识少，不知道有井龙王。”
“……”
范炜己经懒得理会这些议论了，魏管家张了张嘴，也不打算呵斥。
“府上现在还有多少水？”
几个在厨房工作的下人回答道：“就只有每个厨房有一缸水，平时从井里打水容易，也没想着多储备些。”
一缸水虽然多，可府上这么多人，够吃多大会儿？
范炜也后悔自己的大意。
断水断粮，是战争中围困敌人的常用手段。
他没有打过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再看看周武彝，他对这个精心培养的家生子一向器重，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精明强干，真的遇到大事，却这也没想到，那也没料到。
要是全指望他的话，还是趁早找一口枯井跳下去吧。
周武彝被范炜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补充道：
“府上为了防备火灾，倒是还有几大缸水备着，不过平时没有更换，水脏得很，下人们吃是没问题的。”
一边的下人本就慌乱，听了这话脸都黑了。
你清高，干净水你们吃，让我们吃脏水臭水。
魏管家这个时候也想起来了：“地窖里面还有酒水，也能拿来应急，还有冷窖的冰块，也能取出来化了。”
到底是大户人家，家里准备的东西多。
可就算这些都加起来，近千人再怎么省着用，也不过三两天的时间都能用光。
范炜揉了揉发痛的脑侧。
“有什么想法都说说，眼下府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周武彝嗫喏着嘴，知道自己的表现实在不尽如人意。
“要不让下人们到井底往下挖，总能挖出水来。”
下人们看向周武彝的眼神更怨恨了。
真是把他们的命不当命呐。
范炜斥道：“胡说。”
“那……府上所有人的便溺都收集起来？”
“你给我滚。”
范炜气得胡子都来了，这个草包，要他喝下人的尿不成？
好半天才喘匀了气，范炜环顾西周，勉强提高嗓音。
“大家不要慌，援军这一两天就要到了，大家坚定守住。”
这次，范炜的话鼓舞人心的效果己经不怎么明显了。
随着消息扩散出去，无言的恐慌逐渐弥漫。
路上己经看不到还带着笑容的下人了，那些旁支的族人，一些比范炜的辈分还高的族叔、叔祖们一个个来找范炜，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要是年轻的族人还好说，有族规在，大不了让人赶走就是了。
可这些老家伙，一个个拄着拐走路都费劲，他还能怎么办？
“都安静，炜儿虽然是晚辈，但更是范家的家主、族长，你们再敢仗着年纪大乱来，别怪我也不讲道理。”
范炜脱离一众族老的纠缠，朝着说话的老太太走去。
“母亲，您怎么来了？”
范炜的母亲同样拄着拐杖，还是一根盘龙杖。
她拒绝了范炜的搀扶，来到一众老人面前。
“范家现在是遇到了困难，但越是困难，当族人的就越是要齐心协力帮助族长，而不是纠缠不休，给族长捣乱。”
她年纪虽大，但中气十足，比范炜这个儿子还精神些。
“现在都给我回去，让族长处理事务。”
一众老家伙虽然还有些磨磨唧唧，但终究还是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范炜惭愧至极道：“儿子无能，连累母亲跟着我一起受累。”
范母的眼神十分锐利。
“你这些年做的还不错，就是手段太软，心不够狠。”
“再有纠缠上门的，不管是不是族人，是不是长辈，尽管打杀了就是。”
“至于那些不听话的下人，他们不是想走吗？让他们走，留之无用，反而让你束手束脚，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些金银财宝，打发他们离开就是。”
“这……”
范炜不知道母亲一会儿心如铁石，一会儿又像是心慈手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范母叹了口气。
“炜儿，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范炜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他这些天一首在极力避免去想最坏的可能，总想着府上人手多，敌人打不进来，外面还有援军，很快就能来援。
现在被母亲戳破最残酷的现实，他终于不得不面对了。
范母抚摸着年纪同样不小了的儿子的头发，温声道：
“只要范家能渡过此劫，什么都能拿回来，可要是范家不在了，现在留下的东西再多都是空的。”
“母亲，我明白了。”
……
“都明白了吗？”
侯三对着一众“江湖豪杰”道：“等天黑，都按照我安排好的计划去做，不要像傻子一样强冲。”
“明白！”
“知道！”
“清楚！”
“放心吧！”
“俺晓得！”
“……”
侯三：妈的，回答的方式都这么千奇百怪，队伍不好带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