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台时,林浅的手指在通讯录里停在"林墨"二字上。
那是她半年前在金融行业论坛上结识的调查记者,当时对方举着录音笔追问某上市公司财务漏洞,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小坑的模样,比台上念PPT的高管鲜活十倍。
"叮——"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最新一条私信是营销号@她:"林小姐该不会连时间都要造假吧?
不如首接承认抱上大金主?"她喉间泛起腥甜,却反而按了通话键。
"林记者,方便见个面吗?"她站在飘窗边,看楼下梧桐叶被风卷得打转,"关于最近网上的谣言,我有证据链想给你看。"
半小时后,静安寺旁的咖啡厅里,林墨把拿铁推到她面前时,杯壁还凝着水珠。
这位总穿白衬衫的记者今天系了条墨绿丝巾,发尾沾着细雨,落座时公文包"啪"地磕在桌角:"说吧,我推了三个采访。"
林浅打开平板,调出整理好的文档。
屏幕蓝光映着她眼下的青影:"上周三的聊天记录是伪造的,我有医院监控、护士签字记录,还有图片拼接软件的IP追踪。"她滑动页面,"造谣账号注册用了我姐姐的身份证,威胁短信来自虚拟号段——但这些都太零散。"
"你需要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林墨突然插话,指尖点在"高水军"三个字上,"我查过这个团队,他们给医美机构做过黑公关,给P2P平台删过暴雷新闻。
幕后老板...可能和你投行接触过的陈明远有关?"
林浅的睫毛颤了颤。
陈明远是戴老板项目的竞争对手,上周她刚代表公司驳回了他的并购方案。"所以他们要搞臭我,让项目黄掉?"
"不止。"林墨抽出钢笔,在纸巾上画了条线,"马专家那个伪金融评论员,昨天刚在首播里说'林浅的实习offer是睡来的'——他的账号绑定着陈明远旗下的文化公司。"钢笔尖戳破纸巾,"你要的不是澄清,是把这根线扯出来。"
林浅望着对方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父亲葬礼上那行"光越暗,星越亮"。
她把平板转向林墨:"所有证据都给你,包括警察那边没恢复的硬盘信息。
但..."她喉咙发紧,"可能会牵连很多人。"
"我要的就是牵连。"林墨合上公文包,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下周三前给你初稿,做好准备——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咖啡厅的门被风撞开,穿黑风衣的男人掠过时带起一阵冷香。
林浅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要的从来不是"坐以待毙"。
同一时间,环球金融中心88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沈砚捏着助理递来的手机,屏幕上"林浅后台硬"的热搜刺得他瞳孔收缩。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指节泛白,连袖扣蹭到桌角都没察觉。
"陈特助。"他突然开口,声线像淬了冰,"查高水军近三个月的资金流水,马专家的首播打赏来源。"
"可是沈总,首接介入..."
"我没说要公开。"沈砚转身看向窗外的黄浦江,玻璃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她要自己打这一仗,但总得有人清场。"
助理退下时,门帘掀起一道缝,走廊尽头的监控器闪了闪红光。
二十楼的茶水间里,陈明远咬着雪茄,看手机里的监控画面,笑出了声:"沈大少还是学不会藏尾巴。"他把烟灰弹进咖啡杯,褐色液体泛起浑浊的涟漪,"正好,新戏码该上场了。"
三天后,林浅在地铁上刷到林墨的报道时,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标题"网络谣言工厂:从水军到专家的黑产链"占满屏幕,配图是高水军团队在网吧敲键盘的模糊监控,还有马专家和陈明远在酒局碰杯的照片。
"原来林浅说的都是真的!""马专家去年还帮某暴雷平台洗地!"评论区像炸开的蜂窝。
林浅靠在地铁扶手上,看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光越暗,星越亮"的便签纸上——那是她贴在手机壳里的。
但喜悦只维持了半小时。
苏棠的视频通话弹进来时,她正站在投行楼下的便利店买三明治。
镜头里苏棠的妆都花了:"你快看热搜!
#沈砚林浅利益交易#现在第一!"
林浅点开链接,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营销号配了张模糊的照片:她和沈砚在酒店走廊说话的背影,配文"深夜密会,沈氏集团30亿项目花落林浅所在投行"。
评论里有人翻出沈砚查高水军的记录,骂声像潮水涌来:"原来沈总才是真后台!""林浅根本就是棋子!"
她攥着手机冲进电梯,指甲在金属门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投行茶水间的电视正播着财经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沈氏集团股价今日下跌3.7%,疑与高层桃色传闻有关。"
"林浅!"带教老师从办公室探出头,眼镜片后的目光像刀,"沈总秘书刚来过,说下午的项目会议...取消了。"
林浅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她摸出手机给沈砚发消息,刚打了个"对不起"又删掉。
屏幕亮起,是沈砚的回复:"别查了,我没事。"
但她知道,这不是"没事"。
陈明远这步棋太狠——既踩了她的清白,又刺了沈砚的商业信誉。
她望着窗外阴下来的天,突然抓起外套冲出门。
"林记者,我要开新闻发布会。"她站在林墨的报社楼下,雨丝打湿了发梢,"邀请客户、媒体、还有沈氏的代表。
我要当面拆穿所有谣言。"
林墨在电话里沉默了两秒,然后是翻文件的声音:"场地我来谈,时间定在后天。
但..."她的声音低下来,"你确定要把沈砚拉到台面上?"
"不是拉。"林浅望着雨幕中晃动的霓虹灯牌,"是我们一起站在光里。"
筹备会开到凌晨三点,林浅回到家时,邮箱提示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匿名邮件的附件是段录音,她点击播放键的手在抖。
"你再查下去,只会自食其果。"熟悉的电流声里,是那天威胁短信的声音。
但更清晰的,是背景里若有若无的钢琴声——那是丽思卡尔顿酒店大堂的常奏曲目,陈明远的办公室就在酒店顶层。
她关掉播放器,抬头看向镜子。
里面的女人眼睛发红,却笑得很轻。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在书桌上,"光越暗,星越亮"的字迹泛着温柔的光。
发布会当天清晨,林浅站在更衣室里,助理正帮她调整西装领口。
镜子里的自己化着清淡的妆,耳坠是父亲留下的银星坠子。
她摸了摸冰凉的金属,深吸一口气。
"林小姐,该上场了。"
舞台的追光灯在门外亮起,像一道劈开黑暗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