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黛的手指抠进周明瑜掌心。
后巷路灯在两人头顶投下摇晃的光斑,沈万钧那辆黑色轿车早没了影子,可他那句“很快再见”还像根刺扎在耳膜上。
周明瑜肩上的纱布被血浸透,她能摸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平时烫,是强撑着没发作的火。
“回花店。”她拽他袖子,“陈阿婆煮了姜茶。”
他没动,低头看她:“你今晚用了几次寿命眼?”
她噎住。
刚才对峙时,她悄悄扫过沈万钧头顶——剩余寿命栏赫然标着“97”,比三个月前见面时多了三十天。
那多出来的数字,是多少条人命堆的?
“两次。”她撒谎,“头疼早好了。”
他识破她的小动作,首接攥住她手腕往巷口带:“明天去审讯室。”
“什么?”
“沈万钧的手下抓了西个。”他声音闷,“我让赵队留着,等你。”
林英黛脚步顿住。
月光漫过“半亩花田”的玻璃橱窗,陈阿婆正踮脚擦招牌,苏巧蹲在门口逗流浪猫,见他们过来立刻蹦起来:“明瑜哥你这伤——”
“小伤。”周明瑜打断她,“巧巧,帮我查‘幽影谷’。”
“幽影谷?”苏巧眨眨眼,“古董圈黑话?我下午就联系老客——”
“先去医院。”林英黛扯他,“你肩膀在渗血。”
他却把她往店里推:“我让护士处理过了。你先睡,明天早上七点,审讯室见。”
她知道劝不动他。
第二天清晨,林英黛站在警局审讯室玻璃前。
铁椅上铐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左脸有道刀疤,正对着监控吐口水。
赵队递来一次性手套:“这小子叫阿豹,沈万钧的司机。嘴硬,什么都不说。”
林英黛摘下手套。
“你要干吗?”周明瑜按住她手腕。
“碰他手。”她抬头,“寿命眼需要接触。”
他喉结动了动,松开手。
门“吱呀”开,阿豹抬头,眼里闪过狠戾,却在看见林英黛时愣住——昨晚巷子里那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疼吗?”她在他对面坐下,伸手碰他手背。
阿豹想缩,手铐“哗啦”响。
淡金色光晕在视野边缘亮起,三行数字浮现在阿豹头顶:剩余寿命327天,健康损耗值41%,可提升上限400天。
她指尖微颤——这损耗值,是长期吸毒的症状。
“沈老板最近常提什么地方?”她问。
“关你屁事。”
损耗值跳到42%。
“幽影谷?”她试探。
阿豹瞳孔骤缩,损耗值猛窜到48%。
林英黛心里一紧。
她见过这种波动——当人被戳中秘密时,恐惧会加速细胞老化。
“幽影谷在哪儿?”
阿豹突然笑了:“你以为能套话?沈老板说过,知道那地方的人……”他舔了舔唇,“活不过三个月。”
损耗值飙到50%。
林英黛收回手,头痛开始抽疼。她冲赵队点头:“重点问幽影谷。”
走出审讯室时,周明瑜递来温水:“又头疼了?”
“没事。”她灌了半杯,“阿豹提到幽影谷时,损耗值涨了9%。那地方对他们很重要。”
赵队从里屋出来,皱眉:“这小子嘴还是硬,但提到幽影谷时,心跳快了二十下。”他翻出资料,“韩立调了近三年失踪人口案,有六起失踪者最后通话记录里提到‘老工业区’。”
“我打听到了!”苏巧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举着手机冲过来,“张叔说幽影谷是老工业区代号,十年前是生物制药厂,后来倒闭了,现在荒着。”她晃手机,“他孙子上周去拍废墟,说那边有铁皮门,锁着,门上刻了只眼睛。”
林英黛和周明瑜对视一眼。
“今晚去。”周明瑜说。
“明瑜——”
“我带了强光手电,防狼喷雾,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小瓶,“局里新配的辣椒水。”
林英黛没笑。
她知道他说的“我们”是“我和你”,而她不会让他一个人涉险。
深夜十点,废弃工业区的风裹着铁锈味。
林英黛踩着碎砖,周明瑜走在她前面,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厂房外墙。
苏巧发的定位显示,那扇刻眼睛的门在第三车间后。
“到了。”周明瑜停住。
月光下,铁皮门半掩着,门缝里渗出霉味。
门上的刻痕确实像只眼睛,瞳孔位置有块凹痕,正好能塞进钥匙——和沈万钧昨晚掉在巷子里的钥匙形状吻合。
林英黛摸出手机拍照,突然听见脚步声。
“嘘。”周明瑜拽她躲进废弃的化学池后面。
脚步声由远及近,至少三个人。
“头儿说那女的今晚肯定来。”
“带了家伙没?沈老板要活的。”
“放心,麻醉枪装好了——”
林英黛闭了闭眼,寿命眼启动。
三团数字在黑暗中亮起:剩余寿命分别是285天、312天、298天,健康损耗值都在50%以上。
他们腰间别着黑色枪型物,枪柄刻着和铁皮门一样的眼睛。
周明瑜攥紧她的手。
脚步声停在铁皮门前。
“没人?”
“可能躲——”
“嘘!”
林英黛的心跳快得要撞破喉咙。
周明瑜的掌心全是汗,却把她护在身后,像座不会倒的墙。
“撤。”带头的低喝,“明天带更多人。”
脚步声渐远。
周明瑜扶她起来时,她才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
他摸出巧克力塞给她:“补充血糖。”
“他们……”她声音发颤。
“知道我们来了。”他替她说完,“但不知道我们躲在哪儿。”
月光漏进破碎的玻璃窗,照在铁皮门的眼睛刻痕上。
林英黛摸出手机,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赵队,又给苏巧发了条消息:“幽影谷有埋伏。”
周明瑜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突然顿住。
她顺着光看过去——水泥地上有半枚鞋印,和沈万钧昨晚穿的皮鞋底纹一模一样。
风掀起她的衣角,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
他们藏在化学池后面,盯着铁皮门的方向。
黑暗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