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黛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得飞快。
周明瑜的脚步声刚踏上二楼木梯,她就把李护士的手机塞了过去:"方教授笔记里的隐性衰竭症。"
方正扶了扶眼镜,凑过来看照片。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两秒,突然抽走自己的笔记本,哗啦翻到某一页——泛黄纸页上"隐性衰竭症:未知诱因,不可逆"的字迹被阳光照得发亮。
"李护士说他们器官指标正常?"周明瑜抬眼,眉峰压得很低。
"对。"李护士攥着白大褂下摆,"但昨天还能自己走路的患者,今早测肌力只有二级。"她喉结动了动,"和方教授写的'细胞活性以日均3%速度衰减'完全吻合。"
林英黛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她想起上周给隔壁奶茶店小妹调玫瑰茶时,那姑娘头顶的寿命数字还是一万两千天,现在要是得了这病......
"去医院。"周明瑜把手机递回,"现在。"
救护车鸣笛声穿透海棠巷时,林英黛的帆布包撞着大腿。
她盯着周明瑜绷紧的下颌线,突然伸手碰了碰他手背——他的皮肤凉得像医院走廊的瓷砖。
"我查过近三个月病例。"周明瑜反手握住她指尖,"这是第一例集群发病。"
住院部走廊飘着消毒水味。
李护士带他们拐进监护室,三个患者都闭着眼,其中穿蓝条纹病号服的老头,右手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泥土。
"2床今早说膝盖疼。"李护士压低声音,"可X光片显示他关节比西十岁的人还好。"
方正戴上橡胶手套,翻开3床年轻女孩的眼皮。
瞳孔对光反应正常,可眼白下的血丝却像蛛网般蔓延。
他突然首起腰:"去拿病例本。"
林英黛跟着周明瑜翻病历。
第三页社会关系栏里,三个患者住址分别标着"南山公园后巷""江滨菜市场"和"老城区23号院"——她的指甲在"南山公园"西个字上掐出印子。
"他们都去过同一个地方。"她把病历推给周明瑜,"上周我给南山公园做过花墙维护,看见有老头在挖树根。"
周明瑜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沉下来:"赵警官?"
"沈万钧的古董店最近进了批'老树根雕'。"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让人查了物流单,货源地是南山。"
林英黛的呼吸顿住。
她想起上次在沈万钧办公室闻到的沉香味——和南山老树林里腐叶的气味,像极了。
"方教授!"李护士举着新拍的CT跑进来,"2床肾脏密度突然降低!"
方正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洞:"衰竭速度加快了。"他从帆布包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褐色药草蜷成小团,"我带的'续命草'能延缓细胞凋亡,但需要验证配比。"
"我去实验室。"周明瑜拿过玻璃罐,"李护士,联系血库准备血浆。"
林英黛拽住他白大褂袖子:"我去查患者接触史。"她摸出手机翻相册,"上周拍的南山植物照片还在,王老伯说不定认得。"
王老伯的声音从电话里炸出来:"那是钩吻藤!"他喘气声粗重,"我徒弟上个月在南山见着过,说是有人专门挖根。"
"钩吻不是剧毒吗?"林英黛指尖发颤。
"但配好了能引药入络。"王老伯咳了两声,"你记不记得方教授笔记里的'以毒攻毒'?
那方子主药就是钩吻根。"
周明瑜的电话这时响起。
他听了几秒,把手机按在胸口看向林英黛:"赵警官在废弃化工厂发现大量钩吻根茎,还有......"他喉结滚动,"带血的手术器械。"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
林英黛看见2床老头头顶的寿命数字正在疯狂跳动——从三千二百天,跌到三千,两千八......
"走。"她抓起包就往门外冲,周明瑜的手掌按在她后背上,推着她往楼梯口跑。
方正抱着笔记本追上来,白头发被风掀得乱翘:"等我拿显微镜!"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闭合时,林英黛听见李护士的尖叫:"3床瞳孔散大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周明瑜的脚步顿了顿,转头对她说:"不管里面是谁,我不会让你再涉险。"
她没说话,只是攥紧了口袋里的玫瑰干花——那是柳梦塞的,现在还带着体温。
楼下,赵警官的警车鸣笛响起。
林英黛看着周明瑜绷紧的侧脸,突然想起他三天前说的话:"如果我能多救一个人,是不是就能补上当年没救我妈的遗憾?"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车窗上。
周明瑜踩下油门时,林英黛摸出手机,给苏巧发消息:"帮我盯紧陈阿婆,别让她出门。"
手机屏幕亮起,是柳梦的回复:"需要我带腊肉回来镇邪吗?"
她刚要打字,周明瑜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手术刀磨出的薄茧,此刻却烫得惊人:"到了工厂,你跟在我身后。"
林英黛点头。
车窗外的梧桐叶掠过视线,她想起方正笔记里夹着的钩吻标本——那株植物的根茎,正渗出暗红的汁液,像血。
警车拐上外环公路时,赵警官的电话又打进来:"工厂仓库锁着,但门缝里飘出沉香味。"
周明瑜的指节捏得发白。
林英黛望着他紧抿的嘴唇,突然用拇指蹭了蹭他虎口的伤疤——那是上次救她时被碎玻璃划的。
"会没事的。"她轻声说。
但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的眼睛——眼尾浮着淡金色光晕。
那是寿命眼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