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世上再无周怀轩
「能量即将耗尽...宿主你真是...」003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虚弱和怨念，「本系统才刚苏醒又被榨干，这能量是一点都存不下来」
南晚在脑海中歉疚地回应：“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
「哼...下次再这样...」003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彻底沉寂。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周怀轩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滴清泪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没入鬓发。
“阿晚。”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初醒的茫然，“我做噩梦了，梦见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他的目光落在南晚染血的嫁衣上，瞳孔猛地收缩。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满堂的红绸、飞溅的鲜血、父亲倒下的身影...
“都是真的。”南晚轻声开口，不敢首视眼前之人，"对不起。"
房间里陷入死寂，静的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周怀轩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着无数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不怪你...”他抬手擦去她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是我父亲，是我们...错了。”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闭上眼，泪水再次溢出。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往事浮现在眼前——不允许他人进入的佛堂，含有血腥味的药膳，还有那些莫名消失的下人...
南晚看着他颤抖的肩膀，想要伸手安慰，却终究停在半空。
她有什么资格呢？是她亲手毁了他的家。
“为什么要救我？”周怀轩突然问道，睁开通红的双眼，“我本该同父亲一起赎罪。”
“你是你，他是他。”南晚打断他。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父亲的罪孽不该由你来承担。”
说完，她晃了晃手中的空瓶，“我己喂你吃下还魂丹，这能让你重获健康，从此与常人无异。也算是对你这些日子帮助的谢礼。”
南晚胡诌了一个理由，用来掩盖周怀轩身体复原的真相。
周怀轩盯着那个小小的瓷瓶，忽然低笑一声：“你是要和我撇清关系？”他抬起苍白的脸，“看来我们，再无可能…”
南晚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又从袖中取出两枚丹药。
一枚漆黑如墨，一枚灿若鎏金。“黑色这颗这是易容丹，服下后想象你要变成的模样即可。”她顿了顿，“而金色这颗用来恢复样貌。”
周怀轩的手指轻轻拢住那枚易容丹，药丸在他掌心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南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要将他的轮廓刻进记忆里。
“记住，”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东南院墙角处有块砖，没有青苔，比其他砖要干净许多。”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制的钥匙，塞进他手里，“带上它，从暗道离开周府。”
周怀轩怔了怔，没想到她竟为自己安排了退路。
他握紧钥匙，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门外，唐风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南晚，该走了，官府的人约摸马上就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南晚深吸一口气，转身前最后看了他一眼：“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周怀轩。”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你要......好好活着。”
房门关上的瞬间，周怀轩听见她在外面对唐风说：“走吧。”
“那个病秧子呢？”唐风的声音透着怀疑，“死了？”
南晚的回应轻飘飘地传来：“谁知道呢。”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重归寂静。周怀轩低头看着手中的丹药和钥匙，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休息片刻，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南晚为他准备的退路。
周怀轩一口吞下那颗黑色药丸，一股奇异的蚁噬感在全身蔓延。
铜镜中，那张俊俏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高挺的鼻梁变得平缓，凌厉的下颌线条圆润起来，连那双总是含情的单凤眼也敛去了光华。
最后呈现在镜中的，是一张平凡到极点的脸——唯有微微上挑的眼尾，还依稀能看出周夫人年轻时的影子。
“傅轩…”他轻声念着给自己取得这个新名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依稀记得母亲去世那年，佛堂的灵牌上刻着周立平爱妻——傅氏几字。
没想到兜兜撞撞，母亲的姓氏最终落到了自己头上。
收拾细软时，他在精致的木匣子里看到那枚南晚送他的琉璃竹簪,这是她特意为自己买的。指尖着光滑的簪面，眼前是她欢快的身姿。
“真是…荒唐。”竹簪被捏的温热，最终却还是塞进了怀里。
夜色如墨，傅轩独自站在佛堂前。
这座父亲日日祭拜的佛堂，此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他伸手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檀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这哪里是什么佛堂，分明是座吃人的祭坛。
供桌上，母亲的牌位被摆在最中间，“爱妻”二字被磨得褪了色。傅轩用袖子轻轻擦拭，如同被抛弃的孩子，露出脆弱的模样，喉结微动。
“母亲，儿子带您回家。”
他将牌位小心裹进怀中，转身泼洒早己准备好的火油。
粘稠的液体顺着金丝楠木的梁柱流淌，浸透了那些染血的账本，那些害人的契约，还有父亲最珍视的那幅《百花争艳图》——画中每朵鲜花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火折子落地的瞬间，烈焰轰然腾起。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梁柱上鎏金的梵文，将那些超度的经文烧成扭曲的灰烬。傅轩站在庭院里，看火光照亮半边夜空。
“父亲，”他对着冲天火光轻声道，“您求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爆裂声中，一根柱梁轰然倒塌。曾经囚禁过的无数无辜之人的精铁笼子，在烈火中渐渐熔化成赤红的铁水。
远处传来惊慌的喊叫声，但己经没人能救这场火了。
傅轩最后看了一眼在火中崩塌的断垣残壁，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曾经煊赫一时的周府，只剩下一地冒着青烟的焦木。
几个早起的百姓对着废墟指指点点，对于往日的周府都是一阵唏嘘。
而城南陋巷里，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正在给眼前的牌位点上沉香。青烟袅袅中，他对着牌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在他的发间，插着一支琉璃竹簪。
而在另一侧，城北某处宅子内。
“哥！我回来了！”念歌欢快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简陋的院落里，一个清瘦男子正机械地擦拭着早己锃亮的门环。
听到声音的瞬间，他手中的铜环“当啷”落下，与门口碰撞出沉闷的撞击声。
“歌儿？”男子踉跄着扑到门前，颤抖的手不敢相信的抚上妹妹的脸，“真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