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南晚似乎有些动怒,唐风也摆正了姿态,认真道,“这信息只是个引子,与我接下来要讲的内容有关联。”
南晚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的着袖口。窗外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日“下人”上滴落的血珠。
看来还得从药人下手。
“所以...”她强自镇定地开口,“周立平这些年一首在用活人试药?”
唐风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拆口后推过来:“北街失踪的七人,西郊消失的采药郎,还有...”他指尖在某处重重一点,“三年前向周夫人告密的卫娘子全家。”
南晚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号,胃里一阵翻涌。她突然想起初入周府时,那个被拖走的血人嘶吼的“做鬼也不放过你”。
“最近西街又有人失踪。”唐风的声音混在雨声中显得格外阴冷,“兄妹俩,哥哥失踪七日后,妹妹也不见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南晚,“我的人说周府没有新增女药人...”
南晚猛地抬头:“你是说——”
“没错。”唐风轻轻叩击桌面,“我觉得,那姑娘很可能和你一样,正以某种身份藏在周府。”他突然倾身向前,“为了十日后大婚,周立平必定会反复检查,清洗府中可疑之人。”
毕竟他是那样谨慎的人。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南晚凝重的脸色。
“我需要做什么?”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唐风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放在桌上,正是那失踪的兄妹俩:“找到那个‘妹妹’。”他顿了顿,“为了生计,她与哥哥曾拜师过各种手艺制作,力气也比旁人大些。而他们学的那些谋生手段中就含有,机关...”
南晚会意地点头:“我会留意。”
离开医馆时,暴雨己转为绵绵细雨。
南晚撑着油纸伞走在暗巷中,脑海中不断闪回周怀轩说起母亲时温柔的神情。少年至今还以为,母亲是死于一场意外的劫杀...
待回到房中,南晚辗转难眠。
她反复回忆着唐风给她的画像——那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眉清目秀,最显眼的是左眉尾处有一颗小痣。
窗外雨声渐歇,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养神,却总梦见血染周府的惨状。
天刚蒙蒙亮,南晚就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起身梳洗。刚推开房门,就撞见路过的春桃。
“哎哟!”春桃掩嘴轻笑,“我们阿晚妹妹这是要嫁人了,兴奋得一夜没睡?”
南晚心中一动,佯装羞涩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春桃姐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春桃果然上钩,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跟姐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南晚声音越来越小,“过几日就要大婚了,可我家中己无长辈,许多事都不懂...”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想去西街采买些东西,又怕一个人不方便...”
春桃拍拍胸脯,自告奋勇:“这有什么!姐姐陪你去就是!”
“可是...”南晚欲言又止,“姐姐是府里的老人,琐事繁多,怎好劳烦...”她突然眼睛一亮,状似无意道,“对了,听说前些日子府里新进了几个丫头?若能找个力气大些的陪我去...”
新进地丫头?春桃眼珠一转,随即想到:“你说巧不巧!前儿洗衣房刚来个丫头,据说以前在老木工店里打过下手,力气大得很!”想到此人,又有些犹豫,“就是性子冷了些,不过干活倒是利索。”
南晚心头狂跳——学过手艺,力气大,性子冷...这不正是唐风说的那个会些机关术的姑娘吗?
不过还得去看看,不然弄错了就尴尬了。
“那太好了!”她装作欣喜的模样,“谢谢你呀,我的好姐姐。不知能否让姐姐带我去见见?”
那有什么的,春桃热情地拉着她穿过几道回廊,来到偏院的下人房。推开最角落的那间屋门,只见一个瘦高的少女正在整理床铺。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左眉尾的朱砂痣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念歌,这是未来的少奶奶。”春桃介绍道,“等下我会和刘管家请示的,你就先去少奶奶身旁伺候着,这洗衣房以后就不用来了。”
“这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谢谢少奶奶。”春桃拿出一等侍女的气势,恩威并施道:“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得小心谨慎着,少奶奶若有什么磕着碰着了,唯你是问。当然做好了,也少不了你好处。”
名为“念歌”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行礼,缓缓开口道:“是,谢过少奶奶,谢过春桃姐姐。”
春桃己习惯了她的“面瘫”并未说些什么。
南晚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将她与自己看到过的画像反复对比。
目光扫到右手处时注意到,她虎口处有机关师特有的薄茧,右手小指还戴着一枚古怪的铜戒。
“多谢姐姐。”南晚甜甜地道谢,趁春桃不注意时,迅速在念歌掌心划了个暗号。
少女瞳孔微缩,想问些什么却又碍于身旁还有人,立马止住几乎脱口而出的问题,最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离开偏院时,看着身旁多出来的人,南晚的心情比来时轻松许多。
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也不知道之后的计划是不是也会这么顺利?
“阿晚妹妹笑什么呢?”春桃好奇地问。
南晚慌忙收敛神色:“想到能出门逛逛,心里高兴,春桃姐姐有什么想要的,妹妹也可以帮你带,毕竟姐姐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春桃很是吃南晚嘴甜这一套,“妹妹有心了,要说采买,那还真有。西街的荷花酥,最近嘴馋得很。”
南晚乖巧应下,转过回廊,她不经意瞥见周怀轩独自站在不远处的花丛中。
少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手中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束刚开的夏瑾花。见南晚走来,他慌乱地将花藏进袖中,耳尖却悄悄红了。
南晚突然觉得胸口发闷。这个单纯的少年,可知道他珍重以待的婚事,将会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