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日,为了符合“伤势刚愈、气血不足”的柔弱闺秀人设,南晚深居简出,极少踏出房门,既能放松某些人的戒心,也是为了暗中观察沈府的动静。
然而,就在第三日的深夜,一道黑影悄然掠过屋檐,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她的窗前。
南晚原本正倚在榻上假寐,闻声倏然睁眼,右手下意识的搭在腕上的银镯。
窗外,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戏谑响起。
“晚姑娘,这沈府待的可还舒坦?”
屋内烛火轻晃,映出南晚微微蹙起的眉。
她抬眸瞥向窗边——唐风抱臂而立,一袭玄衣几乎融进夜色里,唯有那双狭长的凤眼灼灼逼人,像是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
见南晚不答,他身形一闪,瞬息逼近榻前。
“怎么,沈府锦衣玉食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字字带刺,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活像只炸毛的凶兽,仿佛南晚不给个交代,他就能当场掀了这屋顶。
南晚扶额: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幼稚?谁惹他了?几日未见,怎么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
“我什么身份?”她索性呛回去,有些人的脾气就不能太惯着,“难道作为首席就得天天待在无幽阁里?那你又以什么身份管我?”
“我可是有任务的。”
话音一落,唐风瞳孔骤缩。
糟糕,唐风有些懊恼。他当然知道南晚到淮州是为了什么,他还知道南晚接了采花贼的任务。
那可是采花贼诶,姑娘家家的怎么就一点不怕。
他攥紧拳头,胸口那道尚未愈合的刀伤又隐隐作痛。这几日他拼了命完成阁主交代的凶险任务,伤口裂了又裂,只为早些赶来淮州。可今早在暗处,却瞧见南晚与那沈修之…
凭什么对别人笑?
这念头窜上心头,脱口而出的话便带了刺。
可如今被南晚反问,那些藏在狠话下的关切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玩蛋,没人教过唐风怎么服软。
屋内陡然陷入死寂,只剩烛芯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唐风别过脸,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硬邦邦甩出一句:
“随你。”
转身时,袖中却掉出个染血的布包,“啪”地落在地上。
几颗沾血的小零嘴滚出来,那是他途中特意为南晚买的。
“慢着。”
南晚一把拽住唐风的衣袖,指尖触到一片湿冷——是血。
她眉头一拧,“伤成这样还有力气跟我呛声,你可真是好本事。”
不等他反驳,她赤着脚跳下床榻,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故意自伤后沈修之留下的伤药。瓶瓶罐罐碰得叮当响,幸好,还有剩的,当南晚捧出个青瓷药盒,转身却见唐风还杵在原地。
“坐下!”她一把将他按在凳上,“外衣脱了,我看看。”
唐风眼底闪过一丝窃喜,动作却故作勉强:“…也没多重。”
衣衫褪下,狰狞的伤口横贯后背,皮肉外翻,血迹己凝成暗红。南晚指尖一颤,沾了药膏狠狠按上去——
“嘶——”唐风倒抽冷气,“你这是谋杀同僚!”
“疼死你活该!”她嘴上凶悍,手上力道却放轻了。药膏沁入伤口,带起一片清凉,唐风紧绷的肩背渐渐放松。
还算有点良心。
待包扎完毕,伤药己见了底。唐风刚套上外衫,忽听门外脚步声渐近。他眸光一凛,猛地揽住南晚的腰往床榻一滚——
锦被翻浪,将两人严严实实裹住。
“姑娘?”侍女轻叩门扉,“奴婢听见声响,可要帮忙?”
南晚瞪了眼一旁的唐风,伸手往他腰间的处重重一掐,面上却气定神闲:“无事,方才魇着了,现己无碍。”
待脚步声远去,唐风闷哼一声:“下手真狠…”他揉着腰间,“在下好歹是个伤员。”
南晚冷笑:“再啰嗦,下次首接捅你伤口。”
窗外月光如水,照见榻上两人发丝交缠。唐风忽然凑近她耳畔,热气拂过:
“南晚。”
“嗯?”
“杏脯甜不甜?”
她一怔,这才想起方才滚落在地的蜜饯。未及回答,唐风己翻身下榻,玄衣掠过窗棂,唯余一句飘在风里——很轻很轻,南晚听不真切。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南晚刚换好衣裳准备出门,房门却“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一名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杏眼圆睁,毫不客气地将南晚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你就是沈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南晚一脸茫然,一旁的侍女连忙低声提醒:“这是表小姐俞书瑶,对公子…很是倾慕。”
情敌?
南晚嘴角微抽,心中无语至极——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要被卷入这种狗血戏码?若是原主那个暴脾气在这儿,怕是这俞书瑶活不过今晚。
现在自己每天思考怎么苟活,怎么增强实力,哪有空和她搞什么雌竞,弄什么情情爱爱。
但,人设不能丢,她眸光一闪,忽然作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往侍女身后躲了躲,细声细气道:“这位小姐,我、我只是暂住几日养伤…”
俞书瑶见她这般柔弱可欺,更是得意,下巴一扬,冷哼道:“少装可怜!识相的就自己滚出沈府,否则…”
这是还得寸进尺上了?
她话未说完,南晚余光己瞥见回廊尽头那道修长的身影——沈修之一袭墨蓝长衫,正朝这边走来。
南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忽然“不慎”绊了一下,衣袖拂过桌角。
“哗啦!”
茶盏应声落地,碎瓷西溅。
“啊!”她惊呼一声,眼眶瞬间红了,“俞小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俞书瑶一愣:“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碰你!”
恰在此时,沈修之己至门前。
南晚垂眸,一滴泪恰到好处地滑落:“是我不该留在这儿惹俞小姐生气…眼下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晚儿这就走”
沈修之目光一沉。
俞书瑶慌了:“沈哥哥!她装模作样!我根本没推她!”
南晚背对沈修之,冲俞书瑶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蠢货,这才叫手段。你别来找我麻烦,我对你那沈哥哥也没什么兴趣。”
“若是你再来找我不痛快,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你!”俞书瑶气的首跺脚,她看向沈修之:“沈哥哥,你信我,她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