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在拿到那份指向陆亦可的“匿名材料”后,内心挣扎了数日。
理智告诉他,这些材料疑点重重,仅凭几段模糊的通话记录和一些捕风捉影的描述,不足以给一个经验丰富的检察官定罪。
然而,来自沙瑞金书记那边要求尽快查清内鬼、稳定队伍的压力,以及团队内部日益紧张的气氛,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
他太需要一个结果了,一个可以向上面交代,也可以安抚下属的“内鬼”来承担泄密的责任。
林轩对祁同伟分析道:“厅长,侯亮平现在是骑虎难下,他明知材料可能有问题,但为了自保和顾全‘大局’,他多半会选择牺牲陆亦可。”
“这就是官场,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和平衡。”林轩的语气带着一丝洞察世情的冷漠。
祁同伟深以为然,他自己也曾在关键时刻做出过类似的选择,为了更大的目标,牺牲一些人或一些事,在所难免。
“不过,侯亮平此举,也算是自断臂膀了。”祁同伟冷笑道,“陆亦可虽然性格不讨喜,但业务能力在反贪局里是数一数二的。”
林轩点头:“没错,我们就是要让他一步步削弱自己的力量,最终变成一只没有爪牙的纸老虎。”
在巨大的压力和林轩精心设计的“证据”引导下,侯亮平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以“内部调查”的名义,暂停了陆亦可的一切工作,并对她展开了秘密审查。
消息传出,反贪局内部一片哗然。
陆亦可又惊又怒,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成为“内鬼”的怀疑对象。
“侯局,你凭什么怀疑我?就因为丁义珍是我姨父吗?!”陆亦可在被约谈时,情绪激动地质问道。
侯亮平铁青着脸,将那些伪造的“证据”摔在桌上:“你自己看看!这些通话记录,你怎么解释?丁义珍出逃前后,你和他联系如此密切,难道只是普通的亲戚问候吗?”
陆亦可看着那些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的“通话记录”,气得浑身发抖:“这不可能!这些记录是伪造的!我要求进行技术鉴定!”
侯亮平冷笑一声:“伪造?陆亦可,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他心中其实也有些发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必须尽快将此事压下去。
“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最好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试图串供或销毁证据!”侯亮平语气严厉,不给陆亦可任何辩解的机会。
陆亦可看着侯亮平那副公事公办、不近人情的模样,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百口莫辩了。
她昔日的同事们,此刻也纷纷与她划清界限,生怕被牵连进去,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和疏离。
这种被孤立、被冤枉的滋味,让一向坚强的陆亦可几乎崩溃。
而侯亮平,则在“揪出”陆亦可这个“内鬼”后,迅速将情况上报给了沙瑞金。
沙瑞金听完汇报,眉头微皱,他虽然对侯亮平这么快就“破案”感到有些意外,但也并未深究。
对他而言,反贪局内部的稳定,远比一个普通检察官的清白更重要。
“既然查出来了,就按规定处理吧。反贪队伍的纯洁性,不容玷污。”沙瑞金语气平淡地指示道。
侯亮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沙书记的态度,无疑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他随即在反贪局内部通报了对陆亦可的“处理决定”,虽然没有明确说开除,但也等同于将她打入了冷宫,前途尽毁。
消息传到祁同伟和林轩耳中。
祁同伟畅快地大笑起来:“哈哈,侯亮平这只猴子,真是亲手把自己的得力干将给废了!真是愚蠢至极!”
林轩则平静地说道:“厅长,这只是第一步。侯亮平牺牲了陆亦可,看似稳住了局面,实则失了人心。”
“他这种不问青红皂白,为了自保就牺牲下属的做法,会让他的团队成员更加心寒,貌合神离之下,战斗力只会越来越弱。”
“而且,”林轩眼中闪过一丝深意,“陆亦可并非等闲之辈,她背后也不是没有支持者。侯亮平此举,必然会引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反噬。”
“哦?此话怎讲?”祁同伟好奇道。
林轩解释道:“陆亦可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干部,但其当年在政法系统也曾有过一些人脉。更重要的是,陆亦可的老师,是京州政法大学的一位老教授,在法学界颇有威望,门生故吏遍布汉东政法系统。”
“这些人,未必会坐视陆亦可蒙受不白之冤。”
林轩的“政坛弈理”再次展现出其强大的信息搜集和人脉分析能力,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往往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祁同伟听后,对林轩的布局更加佩服。
他仿佛己经看到,侯亮平在沾沾自喜之后,很快就会迎来新的麻烦。
而侯亮平此刻,正沉浸在“成功”揪出内鬼,稳定了军心的“喜悦”之中。
他甚至在内部会议上,大谈特谈“清理门户”的重要性,要求大家引以为戒,俨然一副反腐英雄的姿态。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己成了林轩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他也不知道,他所谓的“胜利”,不过是饮鸩止渴,为自己埋下了更深的祸根。
林轩看着情报上侯亮平那志得意满的嘴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猴子,你高兴得太早了。你以为你清理了门户,殊不知,你只是亲手拆掉了自己屋檐下的一根重要梁柱。”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