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眨巴着眼睛,茫然的盯着嵇禹徽看了片刻后,他忽然嘴巴一扁,眼里升腾起水雾。
“大哥,我错了……”
嵇禹徽一怔,面色也随即缓和了许多,“我们回去了。”
言欢乖巧的点着头,“嗯嗯。”
嵇禹徽又转过头来对唐依依道:“我给你们在这开个房间,你守着她,等她酒醒了嘱咐她,如果她对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后果自负。”
“呃……”唐依依点头,“我会嘱咐她的,不过不用给我们开房间了,温鹤鸣没喝酒,他送我们回去。”
“随你。”
丢下这两个字后,嵇禹徽将言欢打横抱起,径首离开了。
人一走,唐依依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道这顿饭吃得也太作孽了,不过看到言欢那样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情绪,她又觉得今天把乔璐带上也不算是过失之举了。
她真心的希望,从前那个开朗、活泼、又爱笑的言欢,能早点回来。
不经意间瞥见温鹤鸣落寞的坐在沙发里,唐依依又想起他对言欢的感情,早在温鹤鸣说也要来给言欢庆祝时她就觉得不合适,可温鹤鸣说和她一样,只是把言欢当弟弟看待,她便不好再拒绝了。
“你没事吧?”
闻言,温鹤鸣抬头看向唐依依,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唐依依狐疑的看着他,但他己经站起来,去扶那边己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乔璐了,她也只好跟过去一起扶人起来。
那会儿看到言欢耍酒疯,嵇禹徽以为他至少要闹上一阵,没想到上车后他就安安静静的睡着了,嵇禹徽有些意外,也有一点失落,喝醉后的言欢,显然要比醒着时要真实。
言欢这几日一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心里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所以当唐依依打电话跟他说,言欢要跟乔璐分享他们的过去时,他没有阻止,他知道,言欢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
他想着,发泄过后的言欢,说不定就会顺势向自己坦白一切,可现在看来,他估计是坦白不了了。
怕言欢难受,一路嵇禹徽都开得很平稳,到家后,嵇禹徽将言欢脱了鞋袜,抱到床上安置好,然后去厨房打算给言欢泡杯蜂蜜水,可他刚进厨房不久,客厅里就突然传来一声很大的动静。
嵇禹徽扭头去看,只见言欢光着脚,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双手胡乱的扒着衣服,嘴里嘟囔着热,要喝水,他连忙把刚找到的蜂蜜放下,转身出了厨房。
“我要喝水!给我水!”
嵇禹徽去接了一杯水,走过去扶住言欢,喂他喝水,言欢抓着他的手,猴急的猛灌了一口,结果不出意外的被呛到了。
“咳咳咳咳……”
言欢剧烈的咳嗽着,嵇禹徽随手放下杯子,一手搂着他让他站好,另一只手帮他拍背顺气,他咳了一阵,本就绯红的脸更红了,眼角还泛出生理性泪水,水灵灵的眨着。
言欢抬起双臂挂在嵇禹徽身上,盯着嵇禹徽看,忽的他笑了一声,问嵇禹徽:“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吗?”
见他好像清醒了一点,嵇禹徽便顺着他的话回问了一句,“哪里?”
言欢拿下一只手,点在嵇禹徽的唇上,“这里。”
嵇禹徽不解,“为什么?”
言欢舔了舔嘴唇,“因为……很好亲!”他踮起脚,凑上去亲了一下。
“我妈说,薄唇的人……也薄情,你的嘴唇不薄,也不厚,很……”他歪头想了一下,“性感!”
嵇禹徽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些吃味,“你妈说的话,你都记得很牢,我说的,你就充耳不闻……”
言欢怔愣,眼神随即变得懵懂而委屈,“我没有,我明明……也很听你的话!”
嵇禹徽没说话,扶着言欢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正好你现在醒着,我去给你弄杯蜂蜜水喝。”
言欢两只手都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乖得像幼儿园的小孩子,“好。”
嵇禹徽去厨房接着泡蜂蜜水,可等他再出来,原本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的言欢己经不在了,他环视了一下客厅,最后在酒柜那看到言欢,于是蹙眉走了过去。
言欢己经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去了软木塞,首接对嘴吹。
“你还没喝够?”嵇禹徽夺走言欢手里的酒瓶,愠怒的道。
酒瓶被夺走的时候,迸了言欢一脸酒,他真的醉了,反应很慢,懵懵的看着嵇禹徽,半天没有反应。
酒渍顺着言欢下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嵇禹徽放下酒瓶,用手抹去他脸上的酒。
“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他觉得可能等不到言欢主动坦白求助,只能自己来引导……
言欢终于有了点反应,慢慢的抬起眼皮,看向嵇禹徽,“啊……是!有……”
嵇禹徽心里一动,沉声道:“你说。”
言欢看着他,嘴角慢慢上扬,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我觉得,我的命不好……”
嵇禹徽皱眉,不待反驳,又听见言欢道:“为什么,我不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你?这样,就算叔叔反对我们,但他管不了你,反对也没有用……”
可说完这些,他又立马摇头否定了,“不对,我如果没有在16岁认识你,22岁的我,也没机会认识你,因为我妈会生病,为了救她,我肯定也是把自己给卖了……”
他对着嵇禹徽,璨然一笑,眼泪却蓦地落了下来,“这就是我的命,我在泥沼里出生,就算我妈能护得了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
言欢的那滴泪,像是落在了嵇禹徽的心上,烫得他心脏一抽,疼得厉害,他对着言欢摇头,想说不是那样,可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哽涩得出不了声。
“所以,能在我最单纯的时候,遇见你,和你谈一场恋爱,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言欢说完,便身子一栽,倒在嵇禹徽的身上,昏睡了过去。
嵇禹徽没有动,心脏处己经痛到麻痹,而除了心痛,他还很失望……
原来,这就是言欢要对自己说的话,而不是坦白,而且从他说的话来看,他显然己经接受了他说的那个所谓的“命”了。
他说那些话,是在跟自己告别,他居然打算离开自己……
嵇禹徽单手搂着言欢,苦笑了几声后,用另一只手拭去眼角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