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言欢起身去结账。温鹤鸣提议送他回学校,他却摇头:“下午没课,不去了。”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言欢顿了顿,像是临时找了个借口,“我要去练拳,不顺路。”
温鹤鸣突然来了兴趣,“那……我方便跟过去看看吗?我还没见过你打拳呢!”
言欢又想拒绝,他临时起意去练拳,就是不想再和温鹤鸣同行,现在温鹤鸣主动提出想跟过去看,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好点头同意。
温鹤鸣让他上车,他报了地址,温鹤鸣导航好路线,把车开了过去。
搏击俱乐部的负责人是嵇韫的朋友,嵇韫是这家俱乐部的大股东,言欢每次练拳都是来这里,到了地方他让温鹤鸣自己参观,自己则去更衣室换衣服戴护具。
温鹤鸣在场馆里随意看了看,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不多会儿言欢就换好衣服出来了,热身过后就开始了练习。
温鹤鸣停止了参观,从前他不敢太过放肆的盯着言欢看,但现在他可以站在场外光明正大的欣赏言欢。
温鹤鸣不懂搏击,也不懂拳,他只知道言欢每一个出击的动作都很凌利漂亮,闪躲也很迅速敏捷,而他眼里的坚毅和狠劲更是让他突然立体了起来。
这才是鲜活的言欢,有生气的言欢!不再是那个孤僻沉默的少年,而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连眼神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温鹤鸣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言欢的拳击声,合奏到一起,“嘭嘭嘭”,似鼓点一般,一声响过一声……
一场练习结束,言欢的脸因为激烈的运动而染上红晕,温鹤鸣将买来的水递给他,他看了一眼瓶口,确定瓶盖是密封的才接了过去。
温鹤鸣注意到他看向瓶盖的眼神,对他的警惕和防备有些无奈,却很理解,像他这样的长相,对所有人都设防才是正确的。
“你打拳真帅!”温鹤鸣由衷的夸赞,“跟你平时完全不一样,像两个人!”
言欢没说什么,仰头喝下一大口水,汗珠从他的耳侧滑落,又沿着他的脖颈向下蜿蜒,最后隐入衣服领口,消失不见,白皙的皮肤因为运动而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又裹着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在灯下反射着细闪晶亮的光……
不知怎么的,温鹤鸣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喝完水后言欢坐下来休息,等休息够了又继续练习。
一首练到脱力,言欢才停止,温鹤鸣看他好像站不住了,上前想要扶他,他却摆手不用,撑着站立了会儿后,摘了拳套,疲惫的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再出来的言欢,己经洗去了汗渍和疲惫,却又是那副没了生机的模样,那股锐气己经消散殆尽。
温鹤鸣注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平平淡淡,灰黯无光。
好似一滴水落到明珠上,在短暂的露出光芒后,又再次蒙尘……
离开之前,温鹤鸣回头又看了一眼场馆,明明人就在眼前,可他却想念那个挥拳挥得虎虎生风、充满了生命力的言欢。
言欢没有拒绝温鹤鸣送他回家的请求,他现在确实很累,一点都不想动。
二十几公里的路程,不算长,也不算短,言欢却沉沉的睡了过去,温鹤鸣不忍心叫醒他,带着一点私心,把手机调成静音,坐在车里安静的等他醒来。
九月份的气温己经没有那么高了,但还是要开着空调才行。
温鹤鸣注意到言欢的手臂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意识到空调温度可能有点低了,连忙往上调了两度,然后又从车后座找到自己的衬衫,轻手轻脚的盖在言欢的身上。
退开的时候,他不经意间一瞥,看到副驾驶那边的后视镜里有个人影,而且那人正在打量车里的他和言欢。
他愣了一下,扭头从后挡风玻璃看向那人,可那人却转身离开了,径首走向他车后面的一辆迈巴赫。
有点眼熟。
然而温鹤鸣并没有多想,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连忙启动车子准备让路,不想言欢却醒了。
“到了?”言欢问。
温鹤鸣“嗯”了一声,把车往前面开了一点,把路让了出来。
言欢疑惑的看着身上的衣服,温鹤鸣立即给他解释,“你好像有点冷,我就给你披了件衣服。”
“谢谢。”言欢把身上的衣服拿起来,“放哪?”
“你给我就行。”
言欢把衣服递给温鹤鸣,解开安全带下车。
“明天见。”
言欢微微蹙眉,最后轻轻点了点头,温鹤鸣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却又假装看不出来,笑着跟他说再见。
离开前温鹤鸣特意看了眼那辆迈巴赫,迈巴赫还停在原来的位置,并没有因为他让出了路而离开,他觉得有些奇怪,随即驶离了这个地方。
言欢住的地方是个不新不旧的小区,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但因为规划得早,周边道路设计得不够宽,现在己经不太满足当下的交通情况了,时常堵得厉害。
住在这里最大的便利就是正好处在京大和京大一附院的中间,无论去哪边都很近很方便。
当年言怡欣在京大一附院治疗,他特意选择在这里租房子,照顾言怡欣非常方便,那时候他还没考上京大,每当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去京大转一转。
言欢打开房门,进去后就脱力的坐在门边,一动不动,呆了很久,久到天都黑透了、双腿也麻痹到没有任何知觉,他才扶着门框慢慢爬起来,摸索着找到卧室的方向,开门进去,然后一头倒在床上,继续发呆。
*
嵇禹徽让助理调出了唐依依的人事档案,在看到地址那一栏的时候,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很普通的一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学历,都算不上亮眼。
至于那个男人……
嵇禹徽找到烟,抽出一支送进嘴里,随即又摸到兜里的打火机,将烟点着,吸了一口后仰头闭上眼睛……
理智告诉自己,这样开车跟了一下午,己经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了,如果他再去细查别的,那么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在连着抽了两支烟后,他将烟头掐灭,弹进路边的绿化带,然后开车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