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跨境迷雾
帕米尔的风雪在黎明前织就灰色的网，顾沉舟的战术靴踩过结冰的砾石，夜视仪里的巡逻路线图突然跳出红色警示 —— 前方三百米，争议地带边缘的背风坡，红外热成像显示异常热源。
“成三角队形，交替掩护前进。” 他的声音通过喉麦传来，手指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陈默的子弹壳手链在手腕上发出细碎的响。七名队员迅速散开，雪地靴在深及膝盖的积雪里踩出闷响，像大地在低声警告。
第一颗子弹擦过罗铮的钢盔时，顾沉舟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地形。7.62mm 子弹的尖啸声撕开雾霭，在他耳际留下蜂鸣。“三点钟方向，岩石群！” 他迅速卧倒，枪口对准闪光处，却在瞄准镜里看见，敌方阵地后方的河谷里，飘着抹刺目的红。
心跳在瞬间停摆。那是林晚晴的羊绒围巾，红得像团燃烧的火，在灰白的雪地里格外突兀。他看见她蹲在巨石后，手里举着相机，另一只手在挥舞围巾 —— 那是他们约好的求救信号。
“队长，敌方火力太猛！” 罗铮的汇报被枪声打断，子弹在他脚边激起雪雾，“至少有三个火力点，装备比上次更先进！”
顾沉舟的手指捏碎了对讲机，塑料碎片扎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他望着河谷里的红点，想起出发前她塞给自己的玉佩，羊脂玉的温润还残留在口袋里。“罗铮，带两人守住制高点。” 他卸下战术背包，只留手枪和匕首，“我去救人。”
“队长！” 罗铮的呼喊被风雪扯碎，“你不能单枪匹马 ——”
“这是命令！” 顾沉舟的钢钉靴在冰面上犁出火星，“用迫击炮压制左侧火力，我从河谷下游迂回。” 他转身时，肩章上的五角星被敌方探照灯照亮，像枚暴露的靶心。
河谷的风比山上更凛冽，顾沉舟贴着冰壁前行，枪口始终对准前方。雪粒打在战术面罩上，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听见林晚晴的相机快门声 —— 她还在拍摄，即便身处火线，也没放下记者的使命。
“晚晴！” 他在巨石后找到她时，她的冲锋衣己被弹片划破，相机用防水布裹着护在胸前，而那条红色围巾，正系在旁边的枯树上，像朵燃烧的格桑花。
林晚晴的睫毛上凝着血珠，却笑着举起相机：“拍到了他们的装备编号，是去年国际刑警通缉的走私集团。”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顾沉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因为你总往最危险的地方钻。” 顾沉舟扯下她的围巾，按在她额角的伤口上，血腥味混着羊绒的暖，“跟紧我，别露头。”
敌方的机枪突然转向，子弹在冰壁上打出密集的弹孔。顾沉舟拽着林晚晴滚进雪坑，匕首在冰面上划出逃生路线。他听见她的相机磕在冰面上，却被她护在怀里：“里面有他们交易的画面，比命重要。”
“你的命才最重要。” 顾沉舟的枪口击毙两名追兵，忽然看见河谷上游的冰裂带正在扩大，融水的轰鸣盖过了枪声，“顺着冰缝往上游跑，罗铮会在出口接应。”
“不，我要和你一起 ——”
“听话！” 顾沉舟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怒意，“带着证据活下去，是我现在唯一的命令。” 他摘下战术背心套在她身上，自己只穿件磨旧的迷彩 T 恤，左臂的伤疤在雪光下泛着青白。
林晚晴望着他决绝的眼神，忽然想起在雾凇谷，他倒挂着给她包扎伤口时说的：“记者的镜头，要留给活着的人。” 她咬住嘴唇，将相机塞进防水袋，顺着冰缝爬行，红色围巾在身后飘成血色的旗。
顾沉舟的手枪在这时卡壳，他摸出陈默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敌方士兵的脚步声逼近，雪地靴碾碎冰棱的声响，像死神在数着心跳。他忽然笑了，想起在江城看见的樱花，想起她答应听九寨沟故事时的眼神。
“砰 ——”
罗铮的迫击炮在制高点炸响，照亮了顾沉舟的脸。他看见林晚晴己爬到冰裂带出口，正回头望他，相机的镜头在月光下闪了闪。最后的敌方火力点在爆炸中沉默，他趁机冲向她，却在跨过冰裂时，听见脚下传来致命的脆响。
冰面在瞬间崩塌。顾沉舟本能地将林晚晴推向安全区，自己却坠入冰窟，零下三十度的湖水瞬间没过头顶，刺骨的冷像千万把刀，剜着他的伤口。他听见她的呼喊，看见她趴在冰面边缘，相机还护在胸前，而他的匕首，正插在冰缝里，刀柄的红绳在水面飘着，像条最后的生命线。
“抓住！” 林晚晴解下腰间的登山绳，泪水混着血水落在冰面上，“顾沉舟，你说过我是你的归期！”
顾沉舟在水下睁开眼，看见她的脸在冰面上方模糊成光影，像极了陈默牺牲前，他看见的最后星光。他扯掉战术手套，抓住登山绳，任由冰水灌进军靴，肺部的刺痛提醒他，还有未讲完的九寨沟故事，还有她掌心的温度，等着他去触碰。
当他被拖上冰面时，罗铮的支援队己经赶到。林晚晴撕下雪崩应急毯裹住他，发现他的战术 T 恤己被血水浸透，左臂的旧伤再次崩裂，却仍护着口袋里的玉佩，羊脂玉上染着血，像朵开在寒冬的红梅。
“拍到了吗？” 顾沉舟的声音虚弱，却盯着她怀里的相机。
林晚晴笑了，泪水滴在他结冰的睫毛上：“拍到了，还有你坠冰窟的样子，足够让江城的读者知道，边防战士的血，是热的。”
跨境迷雾在这时散去，朝阳从雪山后升起，照亮了河谷里的战斗痕迹。顾沉舟望着林晚晴被硝烟熏黑的脸，忽然想起在冰河誓约那天，她触碰他掌心老茧的温度。原来有些危险，是为了让爱更清晰；有些迷雾，是为了让星光更璀璨。
叶明城的卫星电话在这时打来，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抖：“小晴，我刚收到国际刑警的消息，你们拍到的装备编号，正是当年害死陈默的走私集团。”
林晚晴望着顾沉舟被抬上医疗首升机，忽然明白，跨境迷雾中的这场伏击，不是终点，而是真相的起点。她摸出采访本，在血水洇染的纸页上写下：“跨境的迷雾终将散去，就像边防战士的血，终将融化寒冬，让格桑花开满界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