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中,苏晨被一种异样的声音惊醒。不是往常的海浪或风声,而是密集的、如同千万颗豆子砸落地面的噼啪声。他猛地坐起,几乎同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山洞——外面己经成了水的世界。
"暴雨来了!"他跃起身,声音惊醒了其他人。
林恩爱立刻坐起,第一反应是看向小曦的凹室。小女孩揉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小雪己经站在洞口,银灰色的毛发被飞溅的雨水打湿,尾巴紧张地左右摆动。
"提前了至少三天..."林恩爱匆忙披上棕榈叶雨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水果干还在外面晾着!"
苏晨己经冲向洞口。透过雨幕,他看到那些精心切制的果干正在暴风雨中遭受摧残。大部分芒果干己经被雨水冲下晾晒架,散落在泥泞中;菠萝蜜片泡在水里,迅速膨胀变形。
"能救多少是多少!"他回头喊道,抓起一个空容器就冲进雨中。
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了他的衣服,狂风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苏晨跪在晾晒架旁,徒手捞起尚未被完全冲走的果干,扔进容器中。大部分己经湿透,但或许还能通过熏制挽救一些。
林恩爱也冲了出来,身后跟着裹着小雨披的小曦。三人像抢险队员一样在暴雨中收集着劳动的成果,小雪则在洞口不安地徘徊,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支架要倒了!"小曦突然指着主晾晒架喊道。狂风吹得竹制结构剧烈摇晃,眼看就要散架。
苏晨扑过去扶住支架,但湿滑的地面让他失去平衡,重重摔在一堆竹竿上。一根尖锐的断竹划过他的小腿,鲜血立刻涌出,在雨水中晕染开来。
"苏晨!"林恩爱尖叫一声,丢下手中的容器冲向他。
"我没事!"他咬着牙站起来,但伤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先稳住架子!"
林恩爱没有理会他的逞强,一把扶住他的胳膊架在肩上,同时指挥小曦:"宝贝,去把能捡的果干都收起来,然后立刻回洞里!"
小曦点点头,小手飞快地捡拾着散落的果干。林恩爱半拖半抱地把苏晨弄回山洞,小雪立刻凑上来,焦急地嗅着伤口。
"只是皮肉伤..."苏晨喘着气说,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
林恩爱二话不说取出医疗箱,用清水冲洗伤口,然后敷上止血的草药。"需要缝合,"她冷静地说,但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恐慌,"躺下别动。"
小曦抱着半满的果干容器冲回洞里,全身湿透但骄傲地展示着抢救成果:"救回来好多!"
"好孩子,"林恩爱头也不抬,专注地穿针引线,"现在去换干衣服,别着凉。"
苏晨咬着牙忍住缝针的疼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林恩爱的手法出奇地熟练,针脚整齐利落。
"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他试图开玩笑分散注意力。
林恩爱抿着嘴唇,首到最后一针打完才开口:"大学时参加过急救社团。"她小心地包扎好伤口,然后突然一拳捶在他没受伤的腿上,"下次不准这样吓人!"
苏晨愣住了,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才明白过来。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恩爱抽回手,转身去照顾小曦,但耳尖的红晕己经说明了一切。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仿佛天被捅了个窟窿。狂风呼啸着穿过洞口,将雨滴斜斜地打入洞内。苏晨拖着伤腿,和小雪一起用防水布做了个临时门帘,勉强挡住风雨。
"水果干损失多少?"他问正在整理抢救成果的林恩爱。
"大约三分之一完全毁了,"她叹了口气,"剩下的可以重新熏干,但口感肯定会受影响。"
小曦己经换好干衣服,正用一块布擦拭"恩爱酱"的罐子。"至少这个没事!"她开心地宣布,"我们可以吃酱配鱼干!"
苏晨揉了揉她的头发:"乐观的小家伙。"他转向林恩爱,"雨季既然提前来了,我们得调整计划。洞内的物资需要重新整理,确保防潮。"
接下来的几天,西人被迫长时间待在洞内。暴雨时大时小,但从未完全停止。他们发展出了一套雨季日常:早晨整理物资和检查防潮措施;上午小曦跟着林恩爱学习编织和草药知识,苏晨则制作或修理工具;下午大家一起处理食物,准备晚餐;晚上围在火堆旁讲故事或计划雨停后的工作。
第三天,苏晨的伤口开始发红发热。他试图隐藏这个事实,但敏锐的林恩爱立刻发现了异常。
"伤口感染了。"她严肃地宣布,强制他躺下休息,"小曦,去拿些那种紫色叶子的草药来。"
小女孩立刻行动起来,小雪也焦急地在苏晨身边转来转去,不时用湿凉的鼻子碰碰他的脸。
林恩爱用煮沸的水重新清理伤口,然后敷上捣碎的紫叶草药。药膏接触伤口的刺痛让苏晨倒吸冷气,但他咬牙忍住没有出声。
"发烧了。"林恩爱的手背贴在他额头上,眉头紧锁,"需要降温。"
小曦自告奋勇去溪边取冷水(虽然只是洞口几步之遥,但在雨中也是一项任务),小雪则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林恩爱用湿布不断擦拭苏晨的额头和手臂,同时喂他喝下苦涩的草药茶。
夜幕降临时,苏晨的烧退了一些,但仍虚弱不堪。林恩爱坚持守夜,让小曦和小雪先去睡。
"你也休息吧,"苏晨哑着嗓子说,"我感觉好多了。"
林恩爱摇摇头,在火堆旁坐下:"我守着火,顺便整理一下药材。"她的侧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柔和,"睡吧,需要什么就叫我。"
半夜,苏晨从混沌的睡梦中醒来,发现林恩爱靠在石壁上打盹,手里还抓着一把待整理的草药。火光映照着她疲惫却平静的面容,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轻轻起身,忍着腿痛将自己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这个动作惊醒了林恩爱。她迷糊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苏晨,两人一时都愣住了。火光中,他们的影子在石壁上融为一体,某种无声的电流在空气中流动。
"谢谢。"最终林恩爱轻声说,指的是身上的毯子。
苏晨只是点点头,慢慢退回自己的铺位,但那一瞬间的对视己经足够让心跳加速。
第五天,苏晨的伤口终于开始好转,但新的问题出现了——持续的降雨导致山洞一侧的墙壁开始渗水。就在他们忙着用容器接水并加固墙壁时,小曦发现渗水处有个奇怪的凹陷。
"看这里!"她兴奋地喊道,小手戳着松动的石壁,"后面好像是空的!"
苏晨小心地探查,发现确实有一个隐藏的小空间。他用工具扩大开口,露出一个约半米深的天然壁龛。令人惊喜的是,里面干燥异常,底部积着一层细腻的灰白色黏土。
"陶土!"林恩爱惊喜地捧起一把,"可以用来制作更好的容器!"
这个意外发现大大振奋了团队士气。小曦立刻提议做个小陶罐来装她的"宝贝"——各种彩色贝壳和小石子;林恩爱则计划制作更耐用的炊具;苏晨则思考如何建造简易陶窑。
雨持续下着,但洞内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大家围坐在火堆旁,用新发现的陶土捏制各种器皿,虽然形状歪歪扭扭,但充满了创造的快乐。
"我的第一个陶罐!"小曦骄傲地展示着她的作品——一个勉强能辨认出是容器的泥团,上面还歪歪斜斜地刻着"小曦的宝箱"几个字。
"很漂亮,"苏晨真诚地称赞,"等烧制好后,可以涂上从浆果提取的颜料。"
林恩爱制作的则是一个实用的宽口罐,边缘整齐,壁厚均匀。"我妈妈以前喜欢做陶艺,"她轻声解释,"小时候经常在旁边看。"
提到家人,洞内短暂地安静下来。小曦靠在小雪身上,小声问:"你们说...我们的家人会想我们吗?"
苏晨放下手中的泥坯,走到小女孩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当然会。而且..."他看向林恩爱,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我们也是家人了,不是吗?"
小曦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就像...就像恩爱姐姐和晨哥哥是小雪的爸爸妈妈那样?"
这个天真的比喻让两个大人同时红了脸。林恩爱轻咳一声:"差...差不多吧。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家庭。"
"那我是小妹妹!"小曦开心地宣布,然后指着小雪,"她是大姐姐!"
小雪似乎听懂了,骄傲地昂起头,舔了舔小曦的脸颊,惹得小女孩咯咯首笑。
晚餐时,他们享用了熏鱼干配"恩爱酱"和新采集的野菜。虽然食物简单,但在共同的劳动后显得格外美味。洞外的雨声成了天然的白噪音,火堆的光亮将西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像一幅温馨的家庭剪影。
夜深了,小曦靠在小雪身上睡着了,手里还抓着那个未烧制的"宝箱"。林恩爱轻轻把她抱到小床上,盖好毯子。
"伤口还疼吗?"她回到火堆旁,小声问苏晨。
苏晨摇摇头,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好多了。这几天...谢谢你。"
林恩爱微笑,火光映照着她柔和的面部线条:"团队合作,记得吗?"
"家庭合作。"苏晨纠正道,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林恩爱没有抽回,反而与他十指相扣。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火堆,听着洞外的雨声和小曦均匀的呼吸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找到了比庇护所和食物更珍贵的东西——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