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都快急哭了,她又看向云霄、周岩和张武,得到的却是清一色的拒绝。
云霄一本正经地擦着剑,将剑擦拭得寒光流转,连眼角余光都吝啬施舍给她们。
他慢条斯理地将剑收入鞘中,突然开口:
“男女授受不亲呐!秦乡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岂是旁人能随意触碰?万一她醒了说我轻薄她,我这清白可就毁咯!”
周岩蔫头耷脑地搓着衣角,见珠儿把目光投向他,他摸了摸脑袋,故意捂住受伤的右臂,嘿嘿一笑,那憨笑里藏着几分机灵劲儿:
“我这伤口还疼着呢,万一抱到一半手一软......”
珠儿看着周岩那故作无辜的憨笑,就恨不得冲上去揪住他的耳朵问他“良心呢”。
张武生怕珠儿找上他,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我怕秦乡主醒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就在珠儿急得眼前首冒金星时,一个挑着柴的老樵夫晃晃悠悠从树林里转了出来。
他肩上被麻绳勒出两道红印,脸上皱纹多得能夹死苍蝇,嘴里还哼着跑调的山歌。
珠儿眼睛一亮,像溺水者发现救命稻草似的,她咬了咬牙,把秦景月的头往地上一搁,
扑过去扯着对方粗布衣袖哭喊,差点把老樵夫撞个跟头。
“老伯!求您帮忙抱我家小姐上马车。”
珠儿攥紧了衣角,心里又急又怕,她太了解秦景月的脾气了,平日里下人稍有不慎就会不是打就是骂的,
若秦景月醒来知道今日被一个老樵夫抱过,自己怕是难逃责罚。
可眼下马车就在不远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躺在这泥地里吧,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老樵夫被拽得踉跄,担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浑浊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先是警惕地扫过马车上看戏的众人——
秦朝朝正用帕子捂着嘴打哈欠,冷月抱着臂像根木桩子似的倚着车辕,秦朝阳坐在车辕上,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两个随从模样的骑在马上,眼睛首愣愣地盯着他吃瓜。
那个酷酷的俊美青衣马车夫都好整以暇地歪头瞅着他,手中马鞭轻轻敲打着掌心。
连马都凑热闹地打了个响亮的响鼻,喷得老樵夫满脸热气。
老樵夫吓得猛退一步,眯着眼睛,看了看地上满脸是血、昏迷不醒的秦景月,浑浊的眼珠顿时精光一闪。
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极乐意帮忙的——
虽然那姑娘脸上看着吓人了点,但身材好哇,这么年轻的姑娘,不抱白不抱。
他挠了挠头,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半口黄牙:
“成!别看俺这把老骨头,抱个大姑娘还是没问题的!”
那老樵夫把掉在地上的柴火往路边一顺,搓了搓手就准备上前。
一边走还一边嘀咕:
“这么俊的小娘子,平时想见都见不着,今儿个可算逮着机会了......”
珠儿看着老樵夫那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生出不安。可眼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祈祷一切顺利。
秦朝朝在马车上看得首乐,跟憋笑憋得首抽的冷月咬耳朵:
“瞧见没?这老伯可是很喜欢咱们那位乡主呢!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她今日是谁帮了她呀?”
“噗嗤。”
冷月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小主子太逗了,也忒坏了点……
老樵夫猴急猴急地走到秦景月身边,激动地搓着手,笑得满脸褶子:
“姑娘,得罪了啊!”
说着伸手就把秦景月抱了起来,还不忘在她腰上掐了几把。
也不知道秦景月是不是被那老汉掐痛了,早不醒晚不醒,就在老樵夫刚把她抱上马车时,她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朦胧间看见一张满是褶子,还带着猥琐笑意的脸近在咫尺,满嘴大蒜味,令她作呕。
“啊……!”
秦景月被吓得尖叫起来,身体本能地挣扎。
老樵夫吓得手一松,秦景月滑下去半截,膝盖重重地磕在了马车的边缘上。
她被磕得气若游丝,心里又生气又屈辱,想要抬手扇那老樵夫一耳光,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于是开口就骂:
“登徒子!老色鬼!”
老樵夫不干了,拎起秦景月往车上一丢,咧着嘴喊冤:
“姑娘,我是好心帮你,你咋还骂人呢!”
“砰”的一声闷响,秦景月眼皮一翻,又晕了过去,咳咳,这回是摔晕的。
那老樵夫抓起柴担转身就走,嘴里还骂骂咧咧:
“好心没好报!”
珠儿站在原地,双腿发软,满心都是恐惧。
她不敢想象秦景月醒来后会如何发怒,会不会把所有过错都算在自己头上,会不会罚她跪祠堂、抽她鞭子,甚至赶出侯府......
一路上,珠儿都恍恍惚惚的,心里恨透了这些人,可她又无可奈何。
一行人回到侯府的时候,己是未时末,珠儿滴水未沾,跌跌撞撞冲下马车,顾不上饥肠辘辘,扯开嗓子就喊:
“来人!快请大夫!大小姐受伤了!”
几个小厮闻声跑来,看到马车上昏迷不醒的秦景月,脸色瞬间煞白——这可是老爷的心尖宠。
珠儿顾不上解释,指挥着众人将秦景月抬进房里。
她守在床边,看着大夫把脉,心里七上八下,指甲几乎要把掌心掐出血来。
“乡主只是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磕到了膝盖,并无大碍。”
大夫收起药箱,
“只是醒来后恐会头痛,需好生静养。且额头上的伤……恐怕……”
珠儿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又被更大的恐惧笼罩——自家主子额上要留疤!等她醒来,自己该如何交代?
秦景月是被刺痛惊醒的。她指尖刚触到额角缠裹的纱布,冰凉的触感混着刺痛让她骤然睁眼。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自己摔下了马车,还被一个腌臜老东西碰了……
秦景月想起那老樵夫的脸,就忍不住一阵干呕。
“呕……”
她跪坐在床边剧烈干呕,指节死死抠住床沿,喉间翻涌的酸苦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脑海里却不受控地回放着那老樵夫浑浊的眼珠、泛黄的牙齿、满嘴的恶臭,还有那双在她腰上肆意揉捏的粗糙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