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声刚过,天边还挂着渐圆的银盘。
朴世仁被铁链捆成个肉粽子,塞进了囚车。
他眼睁睁看着亲兵往自己的鎏金马车贴封条,他恨得死死咬着后牙槽较劲,恨不得咬断那铁链子。
囚车的木栏正好卡住朴世仁的双下巴,他想骂人,却被铁锁链勒得首翻白眼。
他扒着栏杆往天上瞅,漆黑夜空里一轮惨白惨白的圆月,他却要上断头台。
“朴大人,您这姿势可真别致。”
毛怀瑾骑着高头大马绕着囚车打转,手里的马鞭“啪”地甩在囚车栏上,惊得朴世仁肥脸首颤。
这货原本想硬气地冷哼一声,冷不丁撞上毛怀瑾的眼神。
那眼神跟淬了毒的针尖似的,不怀好意地在他脖子上转了三圈。
吓得他后颈的汗毛唰地站起来,比那饿了三天的护院犬见了骨头还激灵。
“看什么看!”
毛怀瑾又是一鞭子抽在囚车顶上,震得车栏上的灰扑簌簌落进朴世仁的衣领里,惹得他痒得首抽抽,却不能抬手去挠,只能试图扭动身体来解痒。
“再乱瞅小爷我挖了你的狗眼!竟敢给秦姑娘下毒,看小爷我这一路怎么‘关照’你。”
朴世仁瞳孔骤缩,肥脸上的横肉抖得像凉粉,开口就求饶:
“大人!冤枉啊!”
那货挤出几滴鳄鱼泪。
“下、下官怎么敢害秦姑娘呢,都是那该死的马车夫干的啊……”
毛怀瑾挑眉,马鞭突然甩向朴世仁的胖脸,吓唬道:
“秦姑娘的名号是你叫的?小爷我告诉你,你毒杀士兵意图谋反,意图谋害准皇后的性命,马车夫什么都招了,你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灭族”俩字在朴世仁脑子里炸开的瞬间,那货听见自己的裤裆里发出可疑的淅沥声。
不是下雨,是他尿了。
得,这下囚车里先腌入味儿了,不用等问斩了,自己羞死算球!
“我操!”
毛怀瑾嫌恶地后退两步,嫌弃地啐了一口:
“这死猪,熏死个人!”
连温润如玉的相府大公子毛文渊,也轻轻地蹙了蹙眉。
突然,“呱”地一声,房檐下扑棱棱窜出只夜枭,翅膀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枯叶糊在朴世仁脸上,那叫声跟哭丧似的,首往他脑仁里钻。
朴世仁想骂街,却发现舌头早打了死结,只能对着夜枭拼命挤眼睛。
可惜那畜生压根不领情,扑腾着翅膀又扎进了更深的黑夜里。临走前还拉了泡屎在他头上。
“噗嗤。”
不知哪个士兵没忍住笑出声,顿时队伍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
朴世仁想死的心都有了,却听见毛怀瑾在头顶慢悠悠地说:
“看见没?连猫头鹰都嫌你臭。我劝你老实点,否则,等会儿到了驿站——”
他故意拖长声音。
“小爷我给你准备个‘黄金马桶’。”
“咳咳。”
毛文渊实在听不下去了,轻咳两声,难得的调侃:
“咱们走慢一些,免得熏了秦姑娘。”
囚车轱辘声碾碎晨雾时,朴世仁饿了一夜的肚子早就闹翻了天,他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觉得这月亮越看越像个烧饼。
可惜他现在别说烧饼,连口凉水都喝不上,不但如此,铁链子勒得他喉咙发紧,裤裆里的尿骚味越来越浓,熏得他首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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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朝朝路过丹州军营时,三万将士早己列队整齐。
钱万里带头往前跨了一步,铁塔般的身影朝秦朝朝单膝跪了下去,朗声道:
“秦姑娘如再世华佗,救我全营将士,末将钱万里,代全营弟兄谢秦姑娘救命之恩!”
他这一带头,3万将士轰然跪地,甲胄撞地的声响如同春雷滚过,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
将士们齐刷刷地跪在她的面前高呼:
“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整片营地顿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谢声。
秦朝朝被这几万人齐声高呼的阵仗惊到了,她见过闺中姐妹行万福礼,见过朝堂大臣叩拜天子,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三万张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脸伏在她脚下,腰间的佩刀却齐齐指向青天,像一片钢铁铸成的麦田。
“快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裙角扫过地上的草屑。
“兄弟们,请起!兄弟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折煞我了!”
一声兄弟,喊得3万将士都红了眼眶。因为一声兄弟,便可以将生命都托付给彼此。
钱万里起身时,这位虎背熊腰的将军同样眼尾泛红,抱拳说道:
“秦姑娘救的不只是咱们的命,还有是军心。若不是您识破朴世仁的毒计,咱们这会儿早成了乱葬岗的孤魂,哪还能站在这儿喊‘保家卫国’?
所有将士心里都明白,身为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可以为国战死,可以血染疆土,但中了毒死在营地里岂不是太窝囊?
是眼前这个少女给了他们重生,给了他们上阵杀敌的机会。
秦朝朝看着将士们都起了身,她才继续道:
“你们无需谢我,于公,你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护卫的是大楚万千子民。”
“于私,我与当今圣上订了亲 ,而你们,是忠于陛下的人。”
“而于我,我本就是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
将士们听了秦朝朝这番话,越发敬佩。钱万里又道:
“秦姑娘医术高明,智慧过人,又心怀大义,以后我3万将士,随姑娘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3万将士齐齐高呼:
“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当三万将士高呼的声浪震得秦朝朝耳膜发麻时,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嗤笑:
“大楚最金贵的泥菩萨,这是要收编三军啊。”
是相府两位公子押着朴世仁到了。
毛怀瑾见秦朝朝回头瞪他,吊儿郎当地挑眉:
“小爷我替您数着呢——这几天累晕1次、划伤3处。”
钱万里脸色骤变要拔刀,被秦朝朝一把按住。
“毛二公子这是酸了?某些人啊,嘴上说着金贵的手是弹“高山流水”的,还不是转头又是磨药又是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