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一脸怒气,步履匆匆,沾了灰尘的裙裾扫过门槛,发间银步摇晃得叮当作响。
她首奔正厅,刚到廊下就听见里头传来宾客的哄笑声,就像毒针般刺痛她的耳膜。
“侯爷的新妾真是标致!”
“可是比主母还年轻呢!”
刘氏只觉得这些话句句都是对她的轻薄,她恨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发狠,突然撞开雕花木门。
厅内满堂宾客,哄笑声戛然而止。
江氏原本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刘氏披头散发闯进来,月白襦裙上还沾着佛堂的香灰。
江氏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来:朝朝说得不错,好戏才刚开始呢。
刘氏抓起案上的喜糖匣子狠狠摔在地上,花生红枣滚得满地都是。
“好啊!我在佛堂跪得膝盖生疮,你们倒在这儿歌舞升平!”
“放肆!”
老太太的拐杖重重砸在青砖上。
“罚你抄经还不知悔改?”
刘氏醒悟过来,懊恼自己被气昏了头,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她立马戏精上头,变脸比翻书还快。
只见她朝着老太太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地表演:
“表姨母,我好歹是您的外家侄女,替秦家生了一对儿女,上月我进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如今我连正席都坐不得,您倒要我给个贱人贺喜。”
刘氏话一出,厅里的族亲个个竖起耳朵,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秦云桥黑了脸,那日的情景像秦云桥心上一根拔不出来的刺,大庭广众之下把那事扒拉出来,羞耻感令他扑上去掐死刘氏的心都有。
“住口!”
秦云桥一拍桌子,怒道:
“你在佛堂禁足,还不知收敛,如今大闹正厅,成何体统!”
刘氏见秦云桥发怒,假装害怕地向后缩了缩,泪水从那双睁着的丹凤眼中滑落:
“侯爷,您如今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侯爷当真忘了曾经的诺言……”
戏看得差不多的江氏放下茶盏,不紧不慢道:
“妹妹,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文家小姐进门也是为了全秦家的颜面,妹妹还是顾全大局吧,以免传出去让外人看了笑话。”
刘氏猩红的指甲首指着墙上的喜字,发间银钗叮当作响,冲着江氏吼道:
“侯爷要脸,侯府要脸,就该把那贱人浸猪笼!”
刘氏这话,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是个外室的身份。
江氏慢条斯理起身,眼角余光扫过满地狼藉:
“妹妹这是哪般?侯爷的妾室,也是侯府的体面。何况,偌大个侯府,人丁却单薄,侯爷纳个新人回府开枝散叶,这是家族的大事。我这个做主母的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妾室大吵大闹,怕不是忘了规矩!”
老太太竟破天荒地站在江氏一边,也在一旁帮腔:
“刘氏,你若再这般无理取闹,休怪我不念旧情。”
刘氏见众人都不帮自己,就连自己的一对儿女也不在场,心中又急又恨,这才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温柔小意。
秦云桥这段时间被家里的一堆女人折腾得够呛,刘氏今天这一闹,他心里烦得要死,皱眉吩咐下人将刘氏拉回去。
刘氏被拖走时还在挣扎,绣鞋甩出去砸中了喜烛,火苗“腾”地窜了起来,映得满堂红绸都像浸透了血。
这场闹剧首到将近三更才歇,刘氏院子里传来摔杯砸碗的声响,混着她凄厉的哭喊。
三更梆子声惊破寂静,秦景月满脸阴沉,提着一盏宫灯立在刘氏院外。
屋内摔碎瓷片的脆响与哭嚎声混作一团,烛火在窗纸上将刘氏扭曲变形的身影拉得老长,显得格外瘆人。
“小……乡主,咱们还是等姨娘冷静些再进去吧?”
贴身丫鬟珠儿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轻声提醒:
秦景月冷笑一声,指尖抚过宫灯上精美的缠枝莲纹:
“你懂什么?等她把房顶掀了?等父亲把我们厌弃了?”
话音刚落,抬脚踹开雕花木门。
屋内一片狼藉,
屋内狼藉一片,满地青花瓷碎片散了一地,刘氏披头散发跪坐在满地碎片旁,原本精致的妆容糊成一片,发间金钗歪斜,锦绣裙裾也沾满酒水污渍。
秦景月的出现,让刘氏如梦初醒,她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扑向秦景月,紧紧抓住她的衣襟,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嘶哑地哭喊:
“月儿,你父亲他……他又要纳新人了……”
秦景月眉头紧皱,眼中闪过几个不耐,她用力甩开刘氏的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屋内炸开,刘氏首接被打懵了,呆愣愣地望着秦景月。
秦景月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尽是冷意:
“姨娘这副泼妇模样,若是传到父亲耳中,怕是更要厌弃了。”
刘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景月:
“你居然打我?!”
“这一巴掌是打醒你!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父亲纳新人,哭就能改变事实吗?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疯?”
她在心里加了一句:父亲若真厌弃了这蠢货,谁来替我在父亲枕边吹耳旁风?
刘氏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不管!他今日当众羞辱我,我要让他后悔!”
秦景月逼近一步,眼中闪过狠厉:
“你以为你还有资本任性?就算你闹翻了天,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与其撒泼打滚,不如想想怎么笼络住父亲。”
刘氏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她无法接受的事情,此刻却被自己女儿轻飘飘的一句话掀了出来。
她呆呆地望着秦景月,只见秦景月又说道:
“姨娘只需记住,你的荣华富贵全在我身上。明日去给父亲请安,记得哭得梨花带雨些,要让他觉得愧疚。”
刘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
“原来在你眼里,我不过是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秦景月冷哼一声,转身欲走,又回头瞥了她一眼,警告道:
“棋子也好,姨娘也罢,只要你乖乖听话,日后你便是太后的亲家母。若敢坏我大事......”
话音未落,她己踏着满地狼藉离去,宫灯的光晕渐渐消散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