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夜 照片 高考

高考倒计时七天，全市突然停电。

我正在浴室吹头发，黑暗降临的瞬间差点滑倒。一只手稳稳扶住我的腰，陈淮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睡衣传来，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照明。微光里我看见他锁骨处的水珠，应该是刚洗完脸。

"去客厅。"他松开手，声音有些哑，"有蜡烛。"

摇曳的烛光中，陈淮谨正在整理我的错题本。他写字时很专注，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疤——是去年帮我修自行车时划伤的。

摇曳的烛光中，陈淮谨正在整理我的错题本。他写字时很专注，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疤——是去年帮我修自行车时划伤的。

"这道题。"他突然指着一道函数题，"你总是忽略定义域。"

他的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就像过去三年每次给我讲题时那样。我忽然发现，这道疤痕的形状，和他画重点时留下的墨点一模一样。

雷声炸响时，我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陈淮谨僵了一瞬，随后轻轻翻过手掌，任由我扣住他的手指。

"周予扬昨天..."我开口。

"我知道。"他打断我，声音很轻，"你给他转了五千块。"

雨点砸在窗户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我想解释那是借给周予扬应急的，却想起他朋友圈里新晒的球鞋。

陈淮谨抽回手，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铁盒。里面整齐码着几十张车票，全是去年他往返医院看望我的凭证。最上面那张被雨水泡过，日期模糊不清——是我抑郁症最严重的那天。

"那时候..."

"你说了很多话。"他低头整理车票，"大部分是胡话。"

烛光忽然剧烈摇晃。我这才看清每张车票背面都写着小字："体温37.2" "吃了半碗粥" "今天笑了三次"。

窗外的暴雨变成了一种白噪音。陈淮谨的侧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鬓角的疤格外明显——是初中时为我打架留下的。

"为什么..."我的声音被雷声吞没。

他抬头看我，眼睛像两潭深水。三年来，这个总是沉默的少年第一次完整地表达了他的感情——用一盒车票，用虎口的疤痕，用无数个假装偶遇的清晨。

停电结束的瞬间，刺眼的灯光让我们同时眯起眼。陈淮谨迅速合上铁盒，却漏掉了最底下那张照片——去年校运会，他跑三千米时望向看台的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

"明天模拟考。"他起身收拾书本，耳尖通红，"早点睡。"

我捡起那张照片，发现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如果仰望你是罪，那我早己罪无可赦。"

雨声渐歇。我轻轻将它放回铁盒，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总在雨天格外安静——那是怕雨声太大，藏不住心跳的声音。

高考第一天，我在校门口摔了一跤。

右膝擦破的瞬间，陈淮谨的保温杯从书包侧袋飞出去，滚到马路中央。那是他今早塞给我的，里面装着温度刚好的蜂蜜水。

"别动。"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陈淮谨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碘伏棉签。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白衬衫后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很轻，像对待什么易碎品。

"杯子..."我看向马路。

"不重要。"他撕开创可贴，"专心考试。"

校门口人潮涌动。警戒线外，我看见周予扬搂着个陌生女生站在他母亲身边。女生穿着超短裙，正用鲜红指甲在他胸口画圈。周予扬抬头看见我，故意凑到女生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娇笑连连。

"别看。"陈淮谨挡在我身前，准考证在他指间微微发颤，"进考场了。"

第一科语文。作文题让我笔尖一顿。监考老师踱步经过时，我瞥见前排陈淮谨的后颈——那里有一道淡疤，是去年帮我挡下落石留下的。他写字时背脊挺得很首，像棵不肯弯腰的竹子。

中场休息时，我在洗手间听见周予扬新女友的声音："...他前女友啊？长得也就那样。"水流声掩盖了我发抖的呼吸。

回到座位，发现桌上多了颗薄荷糖。陈淮谨己经端正坐好，仿佛从未离开过。只是他矿泉水瓶里的水少了一截，而我的保温杯又被悄悄添满。

下午数学考到一半，考场突然响起啜泣声。有个女生晕倒了，监考老师手忙脚乱。我抬头看见陈淮谨皱眉望向那边。

交卷时经过他的座位，草稿纸上除了算式，还有朵小小的蓝花楹。和我草稿纸上的一模一样。

"明天理综。"走出考场时他突然说，"别熬夜。"

路灯下我们的影子一前一后。他的书包带断了半截，露出里面翻烂的错题本。我想起上周去他家复习，书桌上摆着两套一模一样的模拟卷——他总是一个人做完双份。

回到家，手机亮起周予扬的消息："看到我新女友了吗？"配图是酒店床照。我正要关机，又一条消息弹出："你那个跟屁虫考得怎么样啊？"

玄关传来敲门声。陈淮谨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宵夜："...路过。"

他额发还湿着，明显是刚洗完澡就急匆匆赶来。茶几上摊开的物理笔记里，夹着张车票——是去年他翘了模拟考，去医院看我的凭证。

"吃吧。"他打开餐盒，是我最爱的皮蛋瘦肉粥，"...我也没吃。"

暖黄灯光下，我们安静地喝着粥。墙上时钟指向十一点，理综考试还剩九小时。而此刻，在这个充满食物香气的空间里，高考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