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30天,我因为失恋难受,出去租了房子,拖着行李箱站在老旧小区门口,钥匙在手心里硌出红印。房东说合租的是个"老实孩子",可我推开门就看见了茶几上那罐熟悉的薄荷糖。
杯壁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就像周予扬最后一次挂我电话时,那句没说出口的"对不起"。
"室友在吗?"我问身后帮忙搬行李的林小雨。
"你脱鞋。"陈淮谨从厨房探出头,腰间围着我的哆啦A梦围裙——上周落在教室的那条。他手里锅铲还在往下滴油,"阳台上那件T恤是你的吧?我一起洗了。"
我僵在玄关,看着他从我箱子里熟练地拣出吹风机和保温杯,摆回卫生间和厨房的固定位置,仿佛这个家早就有我的一半。
餐桌上的多肉植物很眼熟,和我住院时窗台上那盆一模一样。陈淮谨打开冰箱拿出两盒牛奶,日期是我搬出宿舍那天。
"约法三章。"他把热好的牛奶推过来,语气像在宣读病历,"第一,放学一起回家,保证安全;第二,不许带周予扬来;第三..."
"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知道。"他转身去拿吐司,后颈的碎发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所以才要写进条约。"
"林小雨说..."我嗓子发紧。
"我说我表姐要转租。"他擦着额头的汗,黑色T恤后背湿了一片,"你讨厌烟味,所以我戒了。"
阳光透过纱窗照在木地板上,灰尘在光柱里跳舞。我注意到沙发旁摆着个纸箱,里面全是高中教材,最上面那本物理笔记露出半截银杏书签——和我丢失的那枚一模一样。
第一晚我辗转难眠。凌晨两点去厨房倒水,发现冰箱上贴着便签:"牛奶在第二格,热一分半钟。"字迹工整得像他高二给我整理的错题集。
第二天清晨,烤面包的香气把我唤醒。餐桌上摆着煎蛋和豆浆,陈淮谨正在阳台晾衣服,我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挂在他的黑T恤旁边,在晨风里轻轻相碰。
"今天模拟考。"他把涂好花生酱的面包推过来,"你复习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吃完早餐坐在他后座上面,
我抓着座位下的弹簧,看他后背的衣料随着蹬车动作绷紧又松开。等红灯时他单脚撑地,回头问我:"周予扬最近..."
"别提他。"我盯着他后颈被晒红的皮肤。
车筐里躺着一本《五年高考》,书页间夹着张电影票根——是去年冬天那场我一个人看的《情书》。
日子就这样流淌。陈淮谨总在我之前起床,在我之后入睡。他记得我所有习惯:牙刷要朝右摆,靠窗的座位要拉一半窗帘,泡面只吃红烧牛肉味但调料包只放三分之二,饭菜里不加香菜。
高考前一周的雨夜,雷声惊醒了我。客厅亮着台灯,陈淮谨正在粘我那本散架的错题本。灯光下他侧脸线条比白天柔和,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影。
"吵到你了?"他试图藏起手上的创可贴——是帮我修订书籍时划伤的。
我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茶几上摊着本黑色笔记本,隐约可见我的名字。他慌忙合上,却不小心碰倒了笔筒。
"我来。"我们同时蹲下去捡,额头撞在一起。他呼吸里的薄荷味近在咫尺,左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替我拂开了粘在嘴角的发丝。
散落的纸张里,有张被反复折叠的纸条。我展开看见自己初二的字迹:"只写了一堆的物理公式"
"你还留着啊"
"嗯,感觉你的办法很实用"
窗外雨停了。蝉鸣突然响彻夜空,像某种蓄谋己久的悄悄话。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我被厨房飘来的香味唤醒。推开房门时,看见陈淮谨正背对着我煎蛋,晨光透过纱窗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
"醒了?"他没有回头,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慵懒,"洗手吃饭。"
餐桌上摆着两碗皮蛋瘦肉粥,我的那碗特意撒了葱花。他记得,我一首喜欢这样吃。
"今天休息。"他递给我一个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蜂蜜水,"好好复习"
我小口啜饮着蜂蜜水,看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剥着水煮蛋。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明明做着这样温柔的事,他的表情却依然清清冷冷。
"看什么?"他突然抬眼看我,漆黑的眸子像一汪深潭。
我慌忙低头,却听见他轻轻笑了声。
洗衣机发出"滴滴"的提示音。他起身去阳台晾衣服,我的校服和他的挂在一起,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我注意到他晾衣服时,会特意把我的裙子夹在里侧——这样就不会被太阳晒褪色。
星期天又是下雨天,我忘带钥匙。跑到楼下时,看见他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站在单元门口,校服外套干干净净的,一点雨渍都没有。
"慢。"他淡淡地说,把伞往我这边倾斜了些。
我们并肩走在雨里,他的左肩湿了一大片。我想靠近些,他却突然加快脚步:"要迟到了。"
但下一秒,他又放慢速度等我跟上。
晚上复习时,他会安静地坐在餐桌另一端。我遇到难题皱眉时,一杯温牛奶就会无声地推到我手边。有时我抬头,能撞见他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温柔得让人心颤。
"这道题..."我鼓起勇气开口。
他立刻起身绕到我身后,俯身看题时带着淡淡的薄荷香。讲解时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当我终于理解时,能感觉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还不算太笨。"
周末的午后,我窝在沙发上看书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他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温暖的体温。茶几上放着杯柠檬水,杯垫下压着张纸条:"厨房有布丁。"
我捧着布丁碗,看见他在阳台上背单词的背影。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那么安静,又那么让人安心。
"好像跟他在一起没有发作过"
夜深时,我偶尔能听见他在房间里轻轻哼歌。是那首我们初中时一起听过的《小幸运》,调子温柔得不像话。
可当我推门进去,他又立刻板起脸:"有事?"
这样的日子像流水般平静。我们默契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却又在每一个细节里藏着说不出口的温柔。
首到那天,我在他抽屉里发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整齐地贴着这些年我给他的每一张纸条,哪怕只是写着"记得买酱油"的便利贴。
最新的一页上,他写着:"今天她又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像只迷路的小鹿。我差点就要..."
句子在这里戛然而止。